文案:

顧清歡心灰意冷之下回到京城,卻不料他心心唸唸的那個人居然也巴巴的跟來了。

這就別怪小王爺不客氣了,撲倒!撲倒!再撲倒!!

哎哎,怎麼自己變成下面那個了?

 

主cp:溫潤儒雅寵溺攻×智商時常掉線聰慧受

副cp:霸氣帝王攻×清冷王爺受

 

內容標籤:

搜索關鍵字:主角:顧清歡 │ 配角:顧明玉 │ 其它:情有獨鍾,青梅竹馬

 

第1章 成親?

  回到家中的時候已是半夜時分,顧清歡躡手躡腳的往自己房間方向一點一點挪去,眼見就要大功告成了,卻不料……

  「你去哪兒了!」    顧清歡瞬間站直了身體,一動不敢動,明明來人語氣溫柔,顧清歡卻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訕訕的的轉過身,討好道:「明玉,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歇息?」

  來人一襲青衣,氣質儒雅,相貌英俊,眼若明星,薄唇似笑非笑,問道:「是啊!這麼晚了,清歡去了何處,怎的現在才回來?」

  顧清歡低著頭不說話,那人也不逼迫與他,只是柔聲道:「今日便算了,明日張嬸還會再來,你不可再出去了!」

  原來還有些心虛的顧清歡聽到這話卻突然發火,大聲道:「我說了我不會成親的!你也不用再讓人給我說媒,我這一輩子也不會成親的!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那人也不生氣,只當他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仍舊溫溫柔柔對他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家了,莫要再像個孩子一樣動不動就發火。」

  顧清歡喜歡極了卻也恨極了他這副溫潤的模樣,咬牙道:「你當真這麼狠心?你要我成親,那你呢?你又為何遲遲不成親?你明知道我不願成親是因為……」

  「清歡!」沒有等顧清歡把話說完,那人便厲聲打斷他,「你現在還小,有些感情分不清很正常,等你成家之後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自然就斷了!」

  顧清歡雙眼通紅,恨聲道:「顧明玉,你騙誰呢?你自己嗎?我今日在這裡再說一遍:我,顧清歡,心悅顧明玉!此情,非死不能休!」

  顧明玉被他語氣中的決絕震撼到,難得的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勸說他將這大逆不道的心思給斷了,又聽到顧清歡在自己耳邊祈求道:「明玉,我知道這麼多年你為我做了很多,那麼,我想要更自私一些,求你,答應我,好嗎?我們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顧清歡慣常用這樣的語氣與自己說話,每每他闖了禍回家就愛這樣與自己撒嬌,每次聽到顧清歡用這樣的語氣求自己什麼,自己總是不由自主的便答應了他的一切要求。    可是,這一次,不能!

  遲遲等不到顧明玉的回答,顧清歡自嘲的笑笑,難道被拒絕了一次還不夠嗎,自己居然還傻乎乎的在來求證一次,心碎一次還沒來得及拾起來,自己便又捧著還未恢復的真心讓他再摔一次,也真是,傻的可以。

  「明玉!」    顧明玉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憐憫,不知是對他,亦或是對自己?    彷彿下定了決心,顧清歡定定的望著顧明玉,笑道:「明玉,你不用為了這件事情再糾結了。我,馬上就要走了。以後,可能都不會回來了,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當……就當是我年少無知說的一句戲言吧!我今晚回來便是與你支會一聲,明日一早,我便要離開這裡了!」

  「你要去哪裡?」語氣中充滿著擔憂,畢竟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孩子,縱然走錯了路,可是最主要的責任還是在於自己的教育不得當,不能就因為顧清歡喜歡上了錯誤的人便要將他趕走。

  顧清歡冷笑,道:「去哪兒?當然是回京城了!這窮鄉僻壤,我早就待夠了,這裡哪裡比得上京城繁華?也就是你,覺得這裡不錯。」

  顧明玉沒有想到就因為自己拒絕了他,顧清歡就變得如此不留情面,心中對他失望至極,不由得語氣便有些沖,道:「呵!這裡當然是比不上京城的繁華,既然這座破廟留不住你顧大公子,那今日我也就不留你了,顧公子請吧!」

  說著微微側身,做出來一個請的姿勢。    顧清歡定定的望著他,最終也沒有說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天色剛有些泛亮,顧明玉便推開了房門,疾步走到顧清歡的房門外面,躊躇不前,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毫不意外,房間裡面空蕩蕩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床上,並沒有移動過的痕跡,顧明玉頹然站在門口,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大廳處傳來一陣喧鬧聲,顧明玉猛然驚醒過來,大步走去。

  然而到了大廳處才發現並不是顧清歡,心中一陣失落,連帶著看著大廳中端坐著的穿紅戴綠的媒婆也十分的厭煩。

  於是語氣便有些不耐煩,問道:「諸位今日又有何事?」  其中一位媒婆拿起手中的帕子,許是聽出了顧明玉的不耐,掩面笑道:「顧公子,今日我們前來,可是給顧公子道喜來了!」

  顧明玉皺眉,道:「道喜?」

  旁邊的媒婆見顧明玉神色緩和不少,便接著道:「可不是嗎,前段日子顧公子不是張羅著要給小公子說親,這不,本縣王大人家的外甥女昨日來探親,路上馬車壞了,正巧遇到了小公子,小公子心善,便幫忙去鎮上找了一輛馬車回去,小姐心裡感恩,王大人對小公子也挺滿意,便差我們來說說,若是小公子還未說好親家,那不如就與王大人結個親。」

  顧明玉不耐煩擺手道:「顧清歡走了,去京城了!讓你們大人去京城與他結親吧!」說著不顧自己形象將一群人往外轟。

  王媒婆還想再勸說勸說,卻聽到門外一陣喧嘩,然後進來兩個人,一位身著黑衣的魁梧男子推著一個輪椅走了進來。

  顧明玉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子,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薄薄的嘴唇緊抿著,皺眉看著院子裡的這場鬧劇。

 

 

第2章 進京?

  顧明玉趁著媒婆看愣了神,趕緊將人推到大門外面,將門關上,媒婆在外面拍了幾下,嘟嘟囔囔的走了。

  顧明玉看向來人,道:「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輪椅上的人突然笑了,客客氣氣問道:「請問這裡可是顧清歡顧公子家?」

  顧明玉見他倒是個知禮的人,因此也客氣道:「是!不過他現在不在家,你要找他?」

  誰知宋懷安卻搖搖頭道:「想必您就是顧明玉顧大哥吧!既然顧公子不在,那這件事情說與顧大哥也是一樣的。」

  顧明玉心中隱隱不安,感覺到宋懷安接下來說的應該不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宋懷安接著便道:「我來就是想告訴顧公子,近日恐怕會有宮裡的人來找他,無論如何請顧大哥轉告顧公子要他一定不要進宮!」

  宋懷安此話說的擲地有聲,不帶任何轉圜的餘地,顧明玉心中的不安開始擴大,對面之人一副和善之相,貌似還知道顧清歡的身世。

  於是顧明玉試探道:「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清歡昨日便已經動身前往京城了。這個時辰應該已經走到涼州了。」

  宋懷安臉色大變,急道:「他已經走了?」

  顧明玉點頭,問道:「可是清歡會出什麼危險?」  宋懷安面色已經緩和了不少,勉強笑道:「顧大哥不必心急,我這邊啟程前往京城,定然會保他安然無恙。」

  說罷便用手轉動輪椅想要離開,顧明玉哪裡會讓他如此輕易離開,疾步走上前攔住他,道:「公子此話何意?清歡到底會有什麼危險?」

  宋懷安叫他擔憂神色不似作偽,歎口氣道:「危險倒是說不上,只是會有些麻煩。顧公子的身份想必顧大哥一清二楚,他此行去往京城自會有貴妃娘娘的手下相助,況且當今聖上也會暗中派人保護他的。」

  顧明玉更加疑惑,貴妃娘娘派人保護與他無可厚非,可是皇上究竟是何態度就不好說了,再者,清歡的身份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顧明玉並不完全信任宋懷安,但是他也知道此刻宋懷安騙他的可能性很小,於是道:「公子說笑了,我們只不過是普通的平明百姓,哪裡能夠驚動貴妃娘娘與聖上的尊駕?」

  宋懷安歎氣,道:「顧大哥,明人不說暗話,顧公子的身份你我清清楚楚,他這次去京城,你不知道原因,可我確是明明白白的!」

  顧明玉笑道:「清歡是什麼身份?他只不過是這揚州城內一座小小的顧府內的二公子!」  宋懷安無奈低聲道:「安寧!」

  顧明玉愣住了,沒想到宋懷安居然連她都知道,懷安,懷安?懷安!  顧明玉猛然看向宋懷安:「宋懷安?七王爺!」

  宋懷安苦笑,道:「是我!但是七王爺可不是我。」

  顧明玉心中早已掀起了驚濤波浪,面上卻不動聲色,拱手行禮道:「不知七王爺大駕光臨,明玉有失遠迎,望王爺恕罪!」

  宋懷安扶起顧明玉,道:「顧大哥,既然顧公子已經前往京城,那我也就不耽誤時間了,若是晚了,恐怕顧公子真的會遭遇危險!」

  顧明玉擔憂不已,只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趕緊飛到顧清歡身邊護他周全,既然宋懷安能夠找到這裡,那也就是說明顧清歡的身世果真瞞不住了,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危險重重,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放他一人面臨未知的險境,自己卻是做不到的。

  於是顧明玉攔住宋懷安,道:「王爺,我和你一起去!」

  宋懷安略微思索了一會兒,道:「也好,若是真有什麼意外,顧大哥也可以幫忙勸著些公子。」

  顧明玉來不及收拾包裹,只是草草地將平日經常穿的幾件衣服裝起來便和宋懷安一道離開。

  來到宋懷安下榻的客棧,顧明玉才發現原來宋懷安並不是獨自一人來的,客棧裡六位身穿黑色勁衣的男子正坐在客棧一樓大廳內等著,見到宋懷安後立馬起身恭敬道:「少爺!」

  宋懷安衝他們點點頭,道:「東西都收拾好了?」

  為首的男子回道:「稟少爺,都收拾好了!」

  「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吧!」宋懷安吩咐道。

  六人沒有再說多餘的話,將桌子上的包袱背起來跟在宋懷安身後,一位男子快走兩步來到宋懷安身後,替他推著輪椅。

  顧明玉有些疑惑,看這樣子,六人乃是宋懷安的侍衛,雖說他們個個都人高馬大,威武不凡,但是卻都是空手而行,居然連把佩劍也沒有帶,這樣也能保護宋懷安?

  雖然顧明玉心中疑惑,但由於他還不能完全信任宋懷安,所以也就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走在宋懷安身側。

  顧明玉與宋懷安日夜不停的趕路,本該是不需要多久便可以追上顧清歡,然而兩人都沒有想到,一路上居然會如此的……不平凡!

  等幾位侍衛第四次將前來偷襲的人擊退之後,顧明玉終於知道原來六位侍衛並不是沒有佩劍,只是將軟劍藏在腰帶裡面,有敵人時方便取出,平日裡也不容易惹人注意。

  宋懷安坐在火堆旁邊,神色莫名,火光閃爍,照亮半邊臉,良久低下頭,拿過旁邊的樹枝撥弄一下火堆,並沒有說話。

  顧明玉斟酌道:「王爺?」  宋懷安撥弄火堆的手停頓一下,頭也沒有抬,道:「我不知道。」  顧明玉不再說話,心道:這些偷襲者並沒有想要傷人的意圖,看宋懷安的樣子,多半是知道他們的來歷的,可如今宋懷安不說,自己也只能胡亂猜測究竟他們是何人派來的,不知道清歡那邊情況如何?

  如此,敵人來了一撥又一波,縱然幾人匆忙趕路,卻仍是沒有趕上顧清歡。  短短半月的路程,顧明玉幾人硬生生走了月餘。

  到京城之後,宋懷安將顧明玉安頓好便回宮了。

 

 

第3章 重逢

  雖然沒有見到顧清歡,但是顧明玉還是從街頭小巷的傳聞中得知皇上半月前宣佈找到了先皇流落在外的皇子,並將其封為王爺,封號為惠!

  這日吃過晚飯,顧明玉溜躂在京城的街道上,全邕國最繁華的城都果然如書中描寫的一樣,街道上擺攤賣商品的小販臉上堆滿笑意招呼著過往的行人,商品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京城的百姓似乎也比揚州的更熱情一些,每個人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顧明玉看在眼裡,心中暗歎:如今這位,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且國富力強,不用擔心有外敵來犯,當真是一位不錯的皇上。

  顧清歡到達京城已經半月有餘,但也在皇上賜給的新王府裡待了半月,平日裡有人監視,他也不想出門,但是今日卻有些不同,他想出府瞧瞧,看看外面有什麼好東西,畢竟今日是顧明玉的生辰。雖然自己不能陪在他身邊,但是能找到一個滿意的禮物寥解相思也是好的。

  顧清歡逛了好幾條街也沒有找到什麼滿意的物件,再加上身後幾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感到十分煩悶,便想著早些回府罷了。

  走到正陽街時,顧清歡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一時間站在京城最大的酒樓山海閣門口,轉過身,定定的看著與他遙隔一條街相望的顧明玉。

  方纔過了一月不見,顧清歡就感覺好似過了幾年一般,兩人就這樣呆呆的望著對方,誰也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背後嘈雜的聲音,兩人一點兒也沒有聽到

  直到顧清歡身後的侍衛試探叫道:「王爺?」

  顧清歡晃過神,走向顧明玉,顧明玉一直站在原地,看著顧清歡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    原本以為顧清歡被封王,又被皇上看護的太緊,自己沒有那麼容易可以見到他,卻沒想到隨隨便便出來逛個街也能碰到他真不知還說是運氣太好還是運氣不好?

  顧清歡強扯嘴角,笑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明玉卻沒什麼不適,回道:「你自己一個人來京城,我不放心。」雲淡風輕,好似之前的爭吵並不存在。

  顧清歡聽出顧明玉語氣中的和好意味,於是順著顧明玉給的台階道:「惠王府就在前面的泰和街,要不要進去坐坐?」

  顧明玉撣了撣衣袖,溫和笑道:「好啊!還要煩請清歡帶路。」    還好他沒有向別人一樣稱呼自己為「惠王爺」多少自己心裡還算是有些安慰。

  一路無話,兩人並肩走到了王府,下人急忙跑過來,恭敬道:「王爺,七王爺來了!」

  顧清歡一愣,自己的身份敏感,這幾日倒是有不少來王府拜訪的,但那些都是不明就裡的大臣,還以為自己多受皇上寵愛才緊趕著來巴結,但這位七王爺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弟弟,怎麼也會來自己這名不副實的「惠王府」?

  心裡雖然疑惑萬分,顧清歡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快步走進王府,邊走邊問管家:「七王爺可說是何事?」

  管家雖然面上對顧清歡恭敬,但是到底還是皇上派給顧清歡的人,心底明白自己真正該忠心的人究竟是誰,於是垂首道:「回王爺的話,七王爺並未透露半分。」

  顧清歡皺眉,突然停下腳步,對身旁的顧明玉道:「今日不巧,七王爺光臨,明玉,你……」    顧清歡本意是想讓顧明玉先迴避,這些個醃瓚事不想讓他擔憂,誰料顧明玉腳步未停,溫和笑道:「說起來,還是托了七王爺的福我才能夠來這京城裡開開眼,本想著王爺將這份大恩記在心裡,未曾想今日竟能在清歡這裡遇到七王爺,可要去好好道個謝才是。」

  顧清歡不知顧成蹊的話什麼意思,但心中隱隱約約有些猜測,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只盼顧明玉並不知道自己與宋凜暗地裡的交易。

  還未等顧明玉走到客廳,宋懷安便差下人推著自己出來了,顧成蹊心中感念他來來京城這一路上對自己的照顧,先不論他究竟有何目的,自己終究是欠了他一份恩情。    於是加快腳步迎了上去,接過下人手中的輪椅,自己推著宋懷安往外走,邊走邊道:「王爺怎麼來了?」

  顧清歡在後頭遠遠看著,沒有怪罪顧明玉的逾越,反而看到顧明玉一副主人做派時心裡說不出的熨帖。

  宋懷安像是料到了會在此處見到顧明玉一般,絲毫驚訝也無,只是微笑道:「惠王爺已經進城半月,懷安還未來拜訪過,今日得了空閒便過來了。」說著轉頭看向顧清歡道:「還請惠王爺莫要怪罪懷安來的遲了。」

  顧清歡笑道:「王爺客氣了。」

  看著宋懷安,顧清歡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複雜難辨,夾雜著一絲愧疚,於是說話也隨和了許多。

  宋懷安轉頭對顧明玉道:「顧大哥,懷安有幾句話想要單獨對惠王爺說,可否請顧大哥迴避一二?」

  顧清歡皺眉,他的一切從來不曾隱瞞過顧明玉,宋懷安想必也能看出他對顧明玉的心思,在這當口讓顧成蹊迴避,那就說明是與那件事情有關,那件事情自己瞞了他這麼久,從未想過要讓他知道,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告訴他。

  於是顧清歡叫過身邊的小廝道:「順子,你帶明玉先去我的書房。」   一個長著清秀娃娃臉的少年走過來低首稱「是!」

  然後走到顧明玉身邊道:「顧公子這邊請!」    自始至終顧明玉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深深地望了顧清歡一眼,然後對宋懷安拱手道:「既然如此,明玉就先退下了。」說罷未曾再看顧清歡一眼,轉身隨順子走了。

  顧明玉來到顧清歡在王府的書房,看著書房內上好的文房四寶,浩如煙海的書籍,忍不住偷笑,顧清歡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過,想要他靜下心來看書簡直比登天還難,沒想到面子倒還做的挺齊。

  隨手從書架上拿過一本書,顧明玉卻發現自己其實根本看不下去,坐在書桌旁,顧成蹊忍不住想自己為何要千里迢迢追到京城來?

  將手中的書放下,右手撐著額頭,忍不住笑了,為什麼?還能是為什麼?當初沒有接受顧清歡的心意,是因為自己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更是想讓顧清歡走上一條正常的路,如今顧清歡來了這京城,身陷險境之中,隨時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險,自己反倒是沒了這樣那樣的顧慮,也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既然想清楚了,那就決定再不放手!

  顧清歡和宋懷安談了很久,久到顧明玉已經趴在書桌上睡著了顧清歡才將宋懷安送出惠王府,於是等顧清歡回到書房去找顧明玉的時候就看到顧明玉大大咧咧的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模樣,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邊,蹲下來看著他安睡的樣子,細細描繪他的眉眼。嘴角揚起一絲寵溺的微笑,這個人,真的是怎麼看都看不夠呢,為何會有如此好看的人呢?

  思緒飄遠,忍不住回想起自己與他表白心意的那一日。那一天,王夫子又來到家中找顧明玉,想要再勸一勸他去參加科考,同樣的,顧明玉拒絕了王夫子的好意,自己躲在門後將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心中湧上一陣愧疚之情。

  待顧明玉將王夫子打發回去之後,自己就被顧成明玉著耳朵從門後拽了出來。    「躲在那裡幹什麼呢!」顧明玉有些生氣,並不想讓他聽到這些事。

  顧清歡嬉皮笑臉道:「明玉,我都聽到了,你是為了我才不願意去科考對嗎?」雖然表面上裝的毫不在乎的樣子,顧清歡心裡還是鈍痛,若不是自己連累了他,憑顧明玉的文采定能金榜題名。

  顧明玉知道顧清歡在想什麼,歎口氣道:「清歡,我不願去科考雖然和你有些關係,但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我。我不想做官,不想在官場虛以為蛇,不願做那諂媚的小人,我志向不在官府。你無須自責!」

  顧清歡悶悶的點頭,然後小心問道:「那,明玉,你既然不喜歡做官,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    顧明玉搖頭,失笑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叫我大哥,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說罷屈起手指狠狠地敲了敲顧清歡的額頭。

  顧清歡吃痛,小聲的驚呼一聲,雙手摀住額頭,小聲抱怨:「明玉你居然真的打我!」    顧明玉無奈,也不在稱呼上糾結了,自己糾正了他這麼多年,也沒見他改過來,也不必再白費功夫了。

  「我?我就希望像一個平凡人一樣,娶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春日與她賞花品茗,夏日乘涼手談,秋日私語綿綿,冬日暖陽下相依相偎,好不快活!」顧明玉嘴裡說著,心裡卻一陣空虛,不知道為何這樣的生活聽上去如此美好,自己卻一點兒也不心動,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他又打趣道:「哦,差點忘了,還要有一個像你一樣讓人不省心的兒子才最是完美!」

  沒有理會顧明玉的打趣,顧清歡心裡一片冰涼,他設想的未來裡根本沒有自己的影子!    原本也就沒有奢望他能和自己希望的一樣愛上自己,但是顧清歡以為,至少兩人是可以一輩子在一起的,即使他將來娶妻生子,那自己還可以陪在他的身邊,可現在,顧明玉居然沒有將自己算進他的未來!

  愛上顧明玉,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但是等顧清歡發現的時候就已經將這份愛刻入骨髓,再也不能將這份愛從心中移出去。

  沒有希望他能回應,但是現在顧清歡卻忍不住自己內心的奢求,小聲道:「明玉,若是,若是你說的那些我都可以做到,除了,除了不能為你生個兒子,別的我都可以做到!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陪著你?」

  一陣風刮過,四周靜寂無聲,顧明玉沒有回答,顧清歡內心忐忑,低著頭,始終不敢抬頭看他。    「噗!」顧明玉突然笑出聲,揉揉顧清歡的腦袋,道:「你這小子,可真會開玩笑!」    顧清歡猛然抬起頭,急道:「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明玉,我喜歡你,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我不想看著你和別的女人成親,我想要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顧明玉嘴角最後一絲笑意也沒了,冷冷道:「顧清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一旦將話說出口,顧清歡發現,好像也沒什麼難的,於是鼓足勇氣直視顧明玉道:「我知道!我說我想和你……」

  「啪!」一聲脆響。    顧清歡不敢置信的摀住臉頰,雖然平日裡自己將顧明玉氣的急了,顧明玉也會教訓自己,但是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他打了自己的臉?

  顧明玉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卻還是冷冷道:「你也不小了,明天我會去城外王婆家中請她幫你說幾家媒!」

  顧清歡呆呆的望著他,聲音裡帶上了哭腔:「你什麼意思?」  顧明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冷靜道:「你現在還小,等你娶妻之後,自然就會明白你只是太過於依賴於我,這和男女之情是不一樣的!」

  顧清歡攥緊拳頭,吼道:「是什麼感情我自己最清楚!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不能質疑我對你的感情!你不能……這樣侮辱我……」

  顧明玉心中大痛,沒有再理會傷心欲絕的顧清歡,甩袖離開,留下孤單的顧清歡一人。  當天晚上顧清歡獨自一人跑了出去,沒有人知道他那天晚上遇到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做出了一個怎樣的決定,第二日回來時顧清歡看到家中一群媒婆圍著顧明玉要給自己說媒,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所以顧清歡才會連續多日夜不歸宿,直到那天晚上他和顧明玉之間的矛盾爆發,自己一個人跑來京城。

 

 

第4章 和親

  「清歡……」顧明玉夢中的囈語將顧清歡的思緒拉回來,不知他夢到了什麼,眉頭死死的皺著,顧清歡覺得好笑,既然已經拒絕了自己,現在又千里迢迢趕來幹什麼呢?自己好不容易死心要聽從皇上的安排了,現在他來這麼一出,自己發現再大的決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是白下了。

  「唔!」看到顧明玉有轉醒的跡象,顧清歡連忙起身,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在偷看他,卻不曾想自己蹲的太久,腳已經有些麻了,於是瞬間又跌了下去,直接趴在了顧明玉腿上。

  臉色通紅,不好意思抬起頭讓顧明玉看見,索性就賴在顧明玉身上不願意起來,顧明玉也沒有推開他,就著這個姿勢用雙手緊緊擁住他。

  「清歡?」見顧清歡久不起身,顧明玉抱著他晃了晃,顧清歡仍舊沒有抬頭,「清歡?」顧明玉又晃了晃,顧清歡憤憤抬頭,不滿的看著他,耳後通紅。

  顧明玉笑了笑,道:「怎麼?害羞了?」

  被顧明玉這一下調侃,顧清歡臉「轟」的一下又紅了,眼神四處亂飄,不敢看顧明玉。

  顧明玉心中好笑,好不容易顧清歡放開了自己,伸個懶腰站起身來,看著臉色通紅的顧清歡笑道:「故人來訪,清歡不帶我四處參觀一下嗎?」

  顧清歡諾諾起身,不知道顧明玉什麼意思,但是看顧明玉的樣子似乎已經原諒自己當初執意要來京城這件事情了,於是心情好了許多,道:「明玉隨我來!」

  顧清歡首先帶顧明玉來到竹溪園,這是顧清歡特意為顧明玉留下來的,原以為這一輩子都只能在想顧明玉的時候來這裡寥寄相思,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可以帶顧明玉親自來這裡。

  顧明玉看著園中一片竹林,瞬間便明白了顧清歡的心思,心中感動,嘴上卻道:「沒想到才短短月餘,清歡就變得喜歡這樣的風格了?」

  顧清歡沒有答話,只是笑笑,便任由顧明玉打量竹溪園的一草一木,看著他眼中滿意的神色,顧清歡嘴角也忍不住揚起。

  陽光剛好,身旁之人也正好,一切都是最好的樣子。

  不知不覺很快便到傍晚了,顧清歡看顧明玉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沒有絲毫要回去的意思,心中暗喜,卻還是裝模作樣道:「時辰不早了,明玉用過晚飯之後再回去?」

  顧明玉似笑非笑,道:「不用了!」

  顧清歡「啊!」了一聲,也忘了掩飾,失落道:「那我派人送明玉回去。」

  顧明玉「噗!」的一聲笑出來,怎麼就這麼呆呢?

  顧清歡不知何意,愣愣的看著他,不敢搭話?  顧明玉道:「怎麼?清歡不歡迎我?這麼著急趕我走?」

  顧清歡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怎麼會不歡迎明玉呢?想將明玉留下來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讓明玉回去?」

  顧明玉心中一暖,無論顧清歡現在是什麼身份,在自己面前他仍舊是當初的那個青澀的少年,面上卻不動聲色,接道:「既然盛情難卻,那我今日也就宿在王府了。請清歡帶路!」

  顧清歡看著顧明玉笑意盈盈,原來他是這個意思?彷彿明白了顧明玉的心思,顧清歡笑的很是開心,邊走邊問:「明玉覺得竹溪園如何?」

  「甚好!」

  「那明玉今日便宿在竹溪園可好?」

  顧明玉答道:「客隨主便,清歡安排就好。」

  「明玉……」顧清歡有些猶豫。

  「嗯?」

  「明玉,你不是客人,我家便是你家,你若不在那便也不能稱之為家。所以……你留下來好嗎?留在這裡,常住,可以嗎?」顧清歡再一次將自己的心意表露,只等顧明玉最後的回答。

  顧明玉腳下未停,也未答話,就在顧清歡忍不住自嘲自己癡心妄想時,卻聽到身後一聲極其細微的「嗯!」

  顧清歡內心被巨大的喜悅埋沒,停下腳步,回頭望向顧明玉,生怕是自己剛剛聽錯了,忍不住向他求證:「明玉,你,剛剛,說什麼?」

  顧明玉直視他的雙眼,眼裡絲絲笑意,道:「我說好!」

  顧清歡朝他邁了一步,欣喜的快要瘋了,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只是本能的想要靠近他。

  顧明玉也被他這幅不知所措的樣子取悅了,不只是眼裡帶上笑意,嘴角也忍不住向上揚起,主動牽過顧清歡的左手,朝竹溪園的方向走去。

  顧清歡就這樣傻乎乎的跟著他走,意識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但是只要是顧明玉牽著他,哪怕前方是萬丈懸崖,他也心甘情願的往前走下去!

  「清歡來了!快坐!」顧清歡來到宋凜的書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抬首望去,卻見是宋懷安。

  宋凜從屏風後走出來,劍眉星目,華貴軒昂,氣度不凡,眼神冷冷掃過來,氣勢壓的讓人窒息,顧清歡恭敬道「陛下!」,雖然見過他很多次,但每次見到他還是會不自覺低下頭向他臣服,這便是上位者的氣勢!

  宋懷安叫顧清歡一直站在那裡,神情拘束,知道是宋凜又在向他施壓,於是不滿看向宋凜道:「陛下既然沒有與人商討的意思,又何必深更半夜將人喧進宮?」

  宋凜身形一僵,不甚自然道:「坐!」只簡單一個字,宋懷安心中雖仍是不滿意,卻也不好在顧清歡面前一再不給宋凜留面子,冷哼一聲不再看向他。

  顧清歡只好戰戰兢兢的在離自己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看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古怪,顧清歡只好硬著頭皮問道:「不知陛下喚臣進宮所為何事?」

  聽到顧清歡的問話,宋懷安臉色更是難看了兩分,宋凜見宋懷安變了臉色,心裡更是暗恨顧清歡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雖然這次叫他深夜前來確實是有事相商,但顯然現在不是時候,至少也要將人哄好了再說正事不是?

  見兩人都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顧清歡摸摸鼻子,只好又從椅子上起身,道:「若是陛下無事,臣便先告退了。」說罷做勢離去。

  「等等!」宋懷安叫住他,然後狠狠瞪向當今聖上,憤怒道:「你自己招惹來的事,自己說!」

  宋凜無奈,生怕宋懷安真的氣的急了傷了身子,便招招手,命令道:「清歡,你且坐下!」

  顧清歡只能又坐下,不知這兩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宋凜清了清嗓子,才說道:「當初我宣你進宮之時,與你說的條件你可還記得?」

  顧清歡僵住了身子,半晌苦笑道:「臣……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這個條件是能護住顧明玉性命的唯一辦法,自己怎麼記不得?

  宋懷安沒有等宋凜再接著說下去便道:「如今,若是他不再逼你,願意將這個條件自此抹去,你可還願意娶那西南郡主?」

  許是宋懷安一臉和善,顧清歡不知不覺便說出了心裡話「王爺,清歡一生只願守得一人,那西南郡主,清歡自認高攀不起!」

  「咳!」宋懷安皺眉,扭頭看向宋凜,道:「你閉嘴!」宋凜張張嘴,想說什麼,卻還是聽他的閉上了嘴巴。

  宋懷安也開始有些不安,這話確實有些說不出口,但是為了某人,還必須由自己來說,於是小心翼翼道:「清歡,據西南探子來報,說,說那西南郡主,怕是不能來京成婚了。」

  顧清歡聞言倒是鬆了一口氣,發自內心笑道:「清歡身份卑微,郡主不願意同清歡結為連理也是情有可原。」

  誰知宋懷安又道:「清歡,這件事,不是身份上的問題,你乃堂堂昱朝王爺,要真是論起來也是那郡主配不上你。」

  思考了一會兒,宋懷安又道:「探子說,那郡主不守婦道,早與人珠胎暗結,如今鬧得整個西南都知道這件事情,只是消息還未傳到京城,本來這樁婚事便可以這樣取消的,但是……」話未說完,宋懷安估計也實在是無顏說出口。

  顧清歡疑惑看著宋懷安,還有什麼事?  「朕來說吧!」宋凜突然開口,宋懷安有些猶豫,終究沒有攔住他。

  「西南王狼子野心,朕削藩之意已久,如今正是一個好機會,西南王也暗中送來書信,願意割讓嶺南以北,將宛柔郡主換做他的庶女前來與你和親,朕,答應了!」  顧清歡睜大了雙眼,這是他理解的意思嗎?

 

 

第5章 太后

  宋凜見顧清歡沒有反應,又道:「這件事朕心意已決,你就是不願意也由不得你!」

  「宋凜!」宋懷安低聲怒道,將顧清歡逼迫來到京城,本就是對不住他,如今又出了這等醜聞,顧清歡被帶了綠帽子不說,還要人咬牙把血往肚子裡咽,這更是不厚道了,可是他不能責怪宋凜,他是皇上,他做的一切都是以國家和百姓為前提,這件事情雖然犧牲了顧清歡一個,但是卻有利於萬民,即使對不起顧清歡,這親顧清歡也不能拒絕。

  顧清歡終於明白了這次宣他進宮為何,想到今日顧明玉才對自己說願意一生一世伴與他左右,又聽到西南郡主不能來和親,心中正暗喜,沒料到……

  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啊!

  此話點到即止,宋凜便將人打發了回去,宋懷安卻執意要將人送出去,並且不允許任何人跟隨。

  直到宋懷安將人送到宮殿之外,顧清歡整個人都還是渾渾噩噩的,不發一言!  宋懷安不忍,別過頭,歎息一聲,卻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卻突然聽到顧清歡開口問道:「王爺,清歡有一言,不知當不當問?」

  宋懷安道:「清歡有什麼話直說便可。」

  「那西南郡主要聯姻的對象當真是清歡嗎?」

  目光灼灼,看的宋懷安羞愧低下頭,不敢看向他。

  良久,宋懷安低聲道:「是我們對不住你。」

  顧清歡苦笑一聲,沒有再說話,既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再糾結這些又有何意義,自己的命終究不在自己手中不是嗎?

  看著顧清歡大步離開,宋懷安心中一痛,竟硬生生吐出一口血。

  自己欠他的,欠母妃的,又怎是一句對不住便可以說清的,便是將自己這條命賠給他們,恐怕他們都會嫌棄自己骨子裡的骯髒,一滴淚順著他俊秀的臉龐劃下。

  母妃,您恨我嗎?您會不會後悔當初對我的萬般呵護?會不會怨恨如今我對清歡的所作所為?    「呵!」宋懷安自嘲一笑,反正這幅身體也撐不了多久了,到那時,自己無論如何也要讓宋凜放他們自由,現在,便讓他再自私一次,只這一次就好!

  宋懷安推動輪椅轉過身,意外看到宋凜正站在他的身後,怔怔的看著他,卻一言不發。  宋懷安假裝沒有看到,雙手放在輪椅上想要離開,宋凜上前兩步屈膝蹲下將溫柔的他臉上的淚水拭去,然後繞到他的身後,堂堂大煜皇帝心甘情願充當小廝的角色替他推動輪椅。

  宋懷安也未拒絕,任由他將自己推到了皇帝的寢宮。

  顧清歡仍未從剛剛的打擊中回過神,晃晃悠悠的回到惠王府,不知不覺便來到了竹溪園。

  與以往不同,今日的竹溪園燈火通明,竹林中間的小屋裡的橘色光芒給顧清歡帶來了一絲溫暖,不再那麼的淒涼。

  「明玉!」嘴角不自覺上揚,只要他還好好的,自己做的一切便都值得!

  一個人回到書房,將順子趕出去之後,顧清歡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道:「出來!」,氣勢驚人,哪裡還有白日裡那唯唯諾諾的樣子?

  只見一個黑衣人從房樑上跳下來,單膝跪在顧清歡旁邊,恭敬道:「主子!」    顧清歡眼皮也不翻,口氣淡淡道:「說吧!」

  黑衣人不敢抬頭,將自己所見的一切娓娓道來,顧清歡漫不經心的把弄這手邊的折扇,不知究竟聽沒聽進去。

  等到黑衣人稟報完畢,顧清歡將手中折扇放下,神情似笑非笑道:「你是說,宋懷安至今還未出皇上的寢宮?」

  「是!只是宮中守衛森嚴,屬下並未尋得機會聽到他們說了什麼!」黑衣人一板一眼回答。

  「原來竟是這樣嗎?」顧清歡問道,黑衣人卻不敢回答他。半晌,顧清歡吩咐道:「隱二,你去,這個消息務必要傳達到太后那裡!小心行事,別被人發現了!」

  「是!」一陣風刮過,黑衣人不見了蹤影。

  顧清歡走到窗邊,打開書房的窗,看著窗外皎潔的明月,神思不屬,「真是……」苦笑一聲不知該說些什麼,即使讓人偷偷告訴太后又有什麼用,憑借宋凜如今的本事,他想做的事太后攔得下?

  可是心裡就是不甘,憑什麼他一句話就決定了自己的命運,他不願意宋懷安成親便可以逼迫自己成親,憑什麼!即便反抗不了,也要給他找點麻煩,心裡的不甘才能稍稍平息,否則,顧清歡真不知道自己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來。

  雖然自己實力不如宋凜,但是給他找些麻煩還是可以的吧?顧清歡摸摸下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這場雨從半夜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著,宋懷安心裡煩躁,聽著外面的雨聲看著身側之人安靜的睡顏,心中一片寧靜,即使是對不住清歡,可是,這一刻,宋懷安心中卻莫名的覺得不後悔,他想,他果然還是一個自私的人,為了心中這點見不得人的私慾,居然毫無猶豫的便讓清歡替自己背負了自己不願意背負的沉重。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硬生生將深夜這曖昧的氣氛給破壞了。宋凜睡眼惺忪,不情不願的睜開眼,語氣微怒問道:「外面是何人?」

  宋懷安低眉,回到:「是太后。」

  宋凜一怔,不由得看向宋懷安,見他情緒並沒有什麼波動,才放心起身,堪堪將外袍披在身上便下了龍床。

  因宋懷安不喜夜間休息之時有下人在身旁伺候,所以偌大的養心殿竟是一個下人也沒有,宋凜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轉身便將養心殿的大門關上。

  不悅的望向簇擁著太后的一群太監宮女,斥責道:「大膽奴才,竟敢大膽奴才竟敢私闖朕的寢宮!誰給你們的狗膽!」彷彿才看到太后一樣,恭敬道:「母后,這更深露重的,況且還下著雨,您怎麼過來了?這些奴才真是膽大包天,母后就是太心慈,要朕說,這些奴才就該拉出去杖斃!」

  看著這些人唯唯諾諾跪在地上大呼「陛下饒命」,太后心頭火起,陰陽怪氣道:「皇上何必為難這些個奴才呢,本宮要來,他們還能攔著不成?」

  宋凜笑道:「自然不能。不過,這些奴才不顧娘母后身體,這半夜三更讓母后在宮中散步,母后若是著了涼可如何是好?」

  太后擺擺手,不甚在意道:「皇上也不必拐彎抹角了,哀家今晚來這裡的目的想必皇上心中清楚的很!」

  宋凜笑著打哈哈,問道:「母后說的話,朕可是聽不懂呢!」

  「你!」太后見他竟如此不配合,想到這個兒子一旦碰上那個賤人的事情便處處與自己作對,心中就一陣火大。可是,如今皇上已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近年來更是因為那賤人的事情幾次三番與她鬧翻了臉,現下實在是不宜動怒。

  於是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怒氣,太后道:「皇上近日國事繁忙,哀家也有許久未曾見過皇上了,近日既然在此遇上了,皇上不請哀家進你這養心殿坐坐嗎?」

  宋凜沒有說話,只是神情微慍,就在太后將要撐不住想要先離開時,宋凜突然開口了,語氣淡淡地,讓人聽不出喜怒:「母后,近日天氣不好,為了母后身體著想,還請母后最近一些時日不要再出坤寧宮才好。朕會多派一些奴才過去,母后若是有什麼事,只管吩咐他們去辦。」

  太后聽見宋凜的話,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道:「你敢軟禁哀家!」    宋凜沒有看她,道:「如何能是軟禁呢?母后身體不好,該是好好休息才是。來人吶,送太后回去!」說完轉身離開,連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給她。

  太后看著兩旁的侍衛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再也顧不得忍下去,不顧形象的大叫:「宋凜,你這個不孝子,居敢為了那個賤人軟禁哀家!賤人,那個賤人呢!讓他出來,哀家今日非處死他不可……」

  「吱……」太后的聲音戛然而止,宋凜皺眉,不贊同的望著門旁只著單衣便出來的宋懷安,走上前去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披在宋懷安身上,道:「怎麼不多穿一些?」

  宋懷安任由宋凜溫柔的為自己披上外袍,面無表情的看著太后,在宋凜看不到的地方沖太后嘲諷的一笑,太后正在氣頭上,看到導致皇上與自己反目的罪魁禍首,大怒道:「你這個賤人,還有臉出現……」

  「太后!」宋凜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了太后的怒罵,對侍衛道:「還不快將太后送回宮!」

  說罷,看到仍舊跪在地上的一群奴才,吩咐道:「這些人照顧太后不得力,全部杖斃了吧!」

  太后被宋凜的無情嚇到,沒有想到皇上在宋懷安面前竟然一點情面不留,認命的跟著侍衛回坤寧宮,卻又實在不甘心,忍不住回頭,剛巧看到宋凜十分小心的攙扶著宋懷安回養心殿,恰巧宋懷安此時回頭與太后的目光不期撞上,他的嘴唇無聲開闔,太后瞳孔猛縮,看清了宋懷安的嘴型「你,鬥不過我的!」

  宋凜將宋懷安扶到窗邊,屈膝蹲下輕輕的替他捏著腿,埋怨道:「我不是讓你在屋裡好好休息嗎?明知道你的腿還未完全恢復就不要到處亂走!」

  宋懷安躬身將宋凜扶起,拉住他的手,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王太醫說讓我適當的走一走對恢復有幫助,況且也就走了這幾步路而已,沒關係的。」說罷抿了抿嘴唇,猶豫道:「皇上,太后她?」

  宋凜面色一寒,語氣卻十分溫柔,道:「你不用擔心,以後她再也不會傷害到你了。」

  宋懷安勸解道:「畢竟她是你的生母,這樣會不會不好?」    宋凜冷哼一聲,道:「生母?懷安你也知道她是朕的生母,可惜太后這些日子過得太滋潤了,竟然忘記了誰才是她的依靠!」

  宋懷安假意安撫:「太后近日是有些過分了,然你畢竟是皇上,我想太后她還是知道是非的。那林家即是你的外家,太后想要扶持林家也無可厚非,皇上也不要對太后太過於苛責了。」

  宋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沒有再將這個話題討論下去,扳過宋懷安的身子,讓他在床上躺好,為他蓋上被子,然後道:「時候不早了,朕要去上早朝了,懷安再休息一會兒,待朕回來一起用早膳。」

  待出了門,宋凜回頭望了一下緊閉的房門,對宮殿兩旁的侍衛吩咐道:「看好七王爺,朕回來之前不准七王爺踏出房門一步!」

  「是!」宋凜便放心的離開了。

  宋懷安躺在床上,將門外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垂下眼簾,他知道宋凜懷疑自己,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在自己離開之前必須要把太后勢力全部清除才能保證清歡的安全,即使宋凜懷疑他,他也沒有別條路可以走。

 

 

第6章 清靈木

  「清歡?」一大早看到顧清歡一人獨自站在竹溪園的竹林中,身旁一個下人也無,顧明玉感到有些不對,卻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只能先叫住顧清歡。

  顧清歡聽到顧明玉的聲音,轉過身衝他微微點頭,道:「明玉這麼早?」

  顧明玉失笑,搖頭:「已經辰時了,還早?」

  顧清歡愣住,才意識到自己昨日竟是在吩咐了隱二之後又回到竹溪園站了整整一晚,拉起顧明玉的手,笑道:「明玉還未好好逛過這京城吧,用過早飯之後我帶你去這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去逛逛可好?」

  顧明玉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來京城也只是為了顧清歡,去哪裡都無所謂,只要能陪著他就好了。

  用過早飯顧清歡果然帶顧明玉來到了京城最繁華的城西巷子樓,巷子樓並不是一座樓,而是一道蜿蜒的街道,兩側樓屋高聳,將小街藏匿其中。

  來來往往的行人絡繹不絕,街道上,房屋裡的商品琳琅滿目,數不勝數,小販的吆喝聲清脆又響亮,顧明玉便在這熱鬧的氛圍中看花了眼。

  顧清歡看顧明玉似是十分喜歡這裡,心裡也是歡喜,兩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便來到了一處小攤販處。

  那商家並不像其他小販一樣大聲吆喝自己的貨物,而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帶著一個大斗笠低著頭打盹,來人了便抬頭看看,也不介紹,看中了什麼直接拿走也不興還價,因此,過往的行人從這裡經過竟是很少有人停下。

  顧清歡瞧著有些意思,便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許是站的時間長了些,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懶洋洋道:「看中什麼就買,看不中就走,莫站在這裡影響我生意。」

  顧清歡挑眉,還未說話,聽到顧明玉「噗!」的一聲笑出來,道:「你這人真有意思,明明就是沒有人肯買你東西,怎的又怪是我們影響了你生意?」

  那人仍舊是那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回道:「你們站在這裡,我的東西賣不出去,那就是你們影響了我的生意。若是你們今日沒有站在這裡,也許我的東西已經賣完了也說不定。」

  顧明玉笑意盈盈,道:「那還真是我們的而不是了,在下在這裡向先生賠禮了。」

  那人這才又抬起頭,正式看著他們道:「你這後生有些意思,既然知道錯了,那你就從我這裡買件東西回去,也算是補償了我的損失了。」

  顧清歡也忍不住笑了,道:「好! 只要先生這裡的東西能讓我們滿意,我們自然會『補償』先生今日的損失。」

  「哼!只要你這小子夠識貨!」那人不屑道。

  兩人上前幾步,站立在攤子旁邊,想看一看讓這人如此驕傲的究竟是什麼貨色。

  只可惜,兩人看了半晌,也沒有見到自己心儀的東西,雖說這攤子上的東西不錯,尤其是有幾塊玉珮的成色甚至趕得上京城齋寶閣上好的貨色了,可是這些東西雖說在小販這裡並不多見,但是卻也不是說買不到,因此,兩人都有些失望。

  顧清歡笑道:「先生,今日您可真是收不到我們的補償了,您這裡的東西,我們還真沒有看得上的。」

  那人也不意外,笑道:「觀兩位公子氣度不凡,想必也是看不上這些俗物了。不過……」那人賣了個關子,接著道:「我說了,只要是這攤子上的東西,兩位公子但凡有看的上的,必須買走一樣!」

  聽他語氣似乎篤定他們兩人會看中他這攤子上的東西,顧清歡兩人又仔細瞅了瞅攤子上出售的貨物。

  突然,顧明玉發現那人用來壓攤子上桌布一角的木頭似有些不同,縱然黑漆漆的卻又泛著淡淡金光,忍不住拿起來看看,那人看見顧明玉的舉動,嘴角上揚,看著他點點頭。

  顧明玉只覺得這塊木頭有些奇怪,卻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對,詢問的目光看向那人,可那人並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反而問道:「公子可是看上了這塊木頭?」

  顧清歡看著兩人,直覺有古怪,從顧明玉手中接過木塊,拿到鼻尖嗅了一下,眼睛一亮,卻又若無其事拿開,道:「你這裡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嘛。罷了,既然是我們影響了你生意,那我們就隨便買件東西好了。」

  說著舉起手中的木頭,道:「也不買你什麼好東西了,諾,就這塊木頭吧!」

  那人似笑非笑看著顧清歡,道:「公子準備多少錢從我這裡拿走這塊木頭呢?」

  顧清歡略微思索一下,道:「今日我們耽擱了你多少生意,便花多少錢來買,如何?」

  「哈哈哈!看公子也是個富裕人家,原來竟也喜歡佔人便宜麼?」那人冷哼一聲,語氣似有不屑。

  顧明玉皺眉,想要替顧清歡周旋兩句,縱然他不知道這塊木頭的價值,也能從兩人的對話中得知這塊木頭定然價值不菲。

  豈料還未等他說話,顧清歡便制止了他,顧明玉想了想,終究還是將此事交於顧清歡解決。

  顧清歡卻對那人的嘲笑置若罔聞,道:「先生還真是說對了,我這人吶,就是喜歡佔些小便宜,尤其最喜與人討價還價,怎麼,這塊木頭我出價五兩銀子,先生可還要抬價?」

  那人指著他的鼻子咬牙切齒罵道:「你這小兒忒無恥!」

  顧清歡挑挑眉,不置一詞,那人終於忍不住低頭,道:「罷了,五兩就五兩了,你這小子,往後最好莫要我再碰到你!」

  顧清歡毫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還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道:「先生說的這是什麼話,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更何況您這筆買賣都已經成交了,而且您可一點都不虧,這不光是賺了五兩銀子的事。」

  聲音突然低下去,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先生,今日我救你一命,先生準備日後如何報答呢?」

  那人裝作聽不到,無賴道:「罷了,罷了,遇見你們這樣的紈褲子弟,算是我倒霉,從此這京城我是不敢再來了,若都是像公子這般買東西,我就是賠個傾家蕩產也不夠啊!」

  一邊裝模作樣搖頭收拾東西,嘴裡還嘟囔著:「還是回我的江南來得好,至少沒有人這樣欺辱商人啊!」

  顧明玉雖說不知顧清歡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但是他卻知道顧清歡從不做無意義之事,聽到那人如此說,不由得有些生氣。

  但顧清歡卻沒有絲毫不虞的樣子,笑瞇瞇的從荷包裡拿出五兩銀子放在了那人手上,道:「原來先生在江南啊,在下記住了,若是以後有需要,還請先生鼎力相助。」

  那人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說什麼,不過銀子卻是收下了。

  顧清歡拉著顧明玉走出巷子,心情十分愉快,顧明玉看著好笑,自從顧清歡上次向自己表明心意被自己拒絕之後還從未像現在這樣這麼開心過,於是拉住顧清歡的手扯了扯。

  顧清歡正因為這意外得來的清靈木而興奮,突然身旁伸出一隻手抓住了自己,身體瞬間僵住了。他當然知道是誰,可就是因為知道,才愈發的不敢相信。

  顧清歡知道,顧明玉願意同宋懷安一道前來京城是因為擔心自己,畢竟兩人相依為伴十多年,顧明玉就是氣自己也不捨得他一人在這風譎雲詭的京城,就是昨日顧明玉對他說願意在京城陪他,也是因為放心不下,待局勢穩定,顧明玉說不定會馬上離開。

  但此時,他的手還搭在顧清歡手臂上,雙眼含著笑,眉眼彎彎,竟讓顧清歡生出一種他的明玉是喜歡著他的錯覺。

  「明玉,怎麼了?」不動聲色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不想再沉迷在他的溫柔中。

  顧明玉並沒有發覺,笑著問道:「什麼事讓清歡這麼開心?」

  顧清歡恍然,拿出剛剛買的那塊木頭,像顧明玉解釋:「明玉可認識這是什麼?」

  顧明玉不明所以,搖頭道:「不曾見過。」

  顧清歡得意的笑笑,道:「這可是個好東西,這世上也許是僅剩這一塊了。並且,有貴人在找擁有這樣東西的人。不過,貴人可不僅僅是想買這件東西,明玉你別小瞧這塊木頭,它的作用可大著呢,今天,是我們賺了!」

  顧明玉不明白,「既然這件東西這麼重要,那人為何五兩銀子就賣於我們了?」

  顧清歡拿著木頭,想明玉自幼便飽讀詩書,很少有不知道的事情,今天居然開口向自己詢問問題,不由得有些得意,道:「這木頭,在不同的人手裡的價值當然是不同的,在他手裡,那是催命符,但是,在我們手裡……」『那是你的保命符』,顧清歡在心裡默念。

  雖顧清歡話未說完,但是顧明玉卻是明白了這塊木頭在將來能夠保住他們也說不定,不過清歡未說,也許是清歡也不能確定,於是顧明玉聰明的沒有接著問下去。

  兩人各懷心思,卻又其樂融融,一道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樓千嬌閣。

  千嬌閣名字雖然俗氣了點,讓人忍不住就想到別的地方,但卻是規規矩矩的酒樓,只因酒樓那神秘莫測的主人年輕時戀上了一位名為千嬌的青樓女子,然因種種原因最終錯失佳人,為了寄托心中的悔恨,便在京城開了這樣一家酒樓,期望將來那位姑娘回到京城便能找到她的家。

  聽清歡講述了酒樓主人與千嬌姑娘的故事,不免唏噓,人在時不懂珍惜,非要待到失去之後方知珍貴,人吶,貪得無厭,這世上哪有讓你一人將所有好事都佔盡的道理。

  有得必有失,你得到的便是由你失去的東西換回來的,哪怕將來後悔了,失去的終究是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前更,以後每天早上十點更新。作者第一次寫文有很多瑕疵,希望小天使看到文章的毛病可以提出來以便作者改正,謝謝(???ω???).??

 

 

第7章 千嬌閣

  千嬌閣作為京城第一酒樓,自然是名不虛傳,就連酒樓裡招呼客人的小二眼色也比一般人毒辣。

  顧清歡來到京城也才半月,這千嬌閣更是第一次踏足,可那小二滿面笑容,熱情的招呼著兩位貴客,嘴裡恭敬的叫著「王爺」,甚至讓顧清歡生出一種自己是這裡的常客的錯覺。

  兩人要了二樓最左邊的一間包廂,討個清淨。

  那小二滔滔不絕,像兩人介紹本店的招牌菜,然而兩人自幼孤苦無依,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是以對飯菜並無太多的講究,便隨便讓小二上了幾道菜,將他打發了出去。

  雖兩人選的是最裡面的包間,但是千嬌閣的任意一間房,任何一個位置都是比其他酒樓有過之而無不及,兩人所在的位置恰好將剛剛去過的巷子樓的景色盡收眼底。

  午飯時間,巷子樓沒有早上那麼熱鬧,卻也人來人往,兩人雖一時無言,卻也不覺得尷尬,歲月靜好,現世安穩,若能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失一種幸福。

  「叩叩」門外出來一陣敲門聲,顧清歡回過神,道:「進來!」

  門外一身著藍色衣衫的中年男子,笑意盈盈,問道:「兩位公子,可否允許在下與兩位拚個桌?」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疑惑,哪有人跑到別人包廂裡面求拼桌的?正要拒絕,小二突然上來了,看到那中年人,一愣神兒,然後連忙跑過來,諂媚道:「掌櫃的,您怎麼來了?」

  被稱作掌櫃的的中年男子並未搭理他,仍對顧清歡道:「公子?」

  顧清歡站起來,道:「既然是掌櫃的,那麼請進吧!」

  掌櫃的哈哈大笑,「怎麼,若在下不是這掌櫃的,公子便不讓在下進來了嗎?」一邊說著一邊進來。

  兩人來不及說話,眼睜睜看著中年人走到桌邊隨意坐下,然後隨意看了小二一眼,道:「今日有貴客,去將我房裡那壺上好的梨花白拿來。」

  小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顧清歡兩人,猶豫道:「掌櫃的,那壺酒……」

  那人擺手,不耐道:「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小二道:「是。」彎腰退下。

  顧明玉看著中年人,道:「掌櫃的認識我們?」

  那人笑笑,道:「今日是初次見到兩位公子。」想了想又道:「不過,我見兩位公子甚是投緣,所以才冒昧前來打擾兩位,公子不介意吧?」

  顧清歡見顧明玉並無不愉,道:「掌櫃的見外了。」

  顧清歡這麼說純粹就是客套,可那掌櫃的不知見好就收,反而舔著臉道:「既然公子叫在下不要見外,那麼我便真的不見外了。叫什麼掌櫃的,我姓林,兩位公子若是不嫌棄,便稱我一聲林叔吧!」

  兩人無奈對視一眼,想不通怎會有如此厚顏之人。但兩人都是涵養極好之人,所以也只得隨著叫了一聲:「林叔!」

  聽到兩人不情不願的稱呼,林掌櫃假裝不知,撫鬚大笑,連道:「好好好!」

  待到小二將酒拿上來,三人對飲,小酌一番,除去最初林掌櫃的不著調外,後面的談話卻是越來越融洽,兩人皆為林掌櫃那不凡的談吐折服,三人竟是意外的聊得來,林掌櫃終究年紀大他們許多,見識自然不是他們這種終日死讀書的要多。

  到了最後,顧清歡與顧明玉兩人俱是心甘情願的稱呼他一聲:「林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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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漸變黑,林掌櫃將二人送至酒樓外,並邀請他們改日再來,兩人應下便離開了。

  直至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林掌櫃才轉過身回到酒樓,小二急忙迎上來,道:「先生,可是,找到主子了?」

  看著小二期待的神情,林掌櫃忍不住笑道:「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小二聽到他的話,也跟著激動起來,道:「真的是他?太好了!真是上天庇佑,小姐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林掌櫃但笑不語,找了這麼多年,終究天不負有心人,今日竟在這裡遇到了小主人,也不算辜負了主子的囑托。

  再說顧明玉兩人,兩人從千嬌閣回去一路慢悠悠的往王府走,今日發生了太多事,顧明玉有些糊塗了,問道:「清歡,你不覺得今日之事處處透著古怪嗎?」

  顧清歡停下腳步,看著顧明玉道:「確實。先是巷子樓奇怪的商家,再到千嬌閣的林掌櫃,似乎他們對你我二人十分熟悉,可是,我們卻不知道他們接近我們的目的何在?」

  看著顧清歡苦苦思索的樣子,想到這半月顧清歡就這樣一個人在京城應對著各種各樣的人和物,不由得有些心疼,於是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他們真的有別的目的,那麼他們終會露出馬腳,現在擔心也沒有用,別想了,時候不早了,先回去吧!」

  顧清歡抬頭看看月色,笑道:「好,多想無益,我們回家吧!」

  顧明玉跟著他一步一步,彷彿這條街一直走不到頭,不過只要身旁之人是他,目標是兩人共同的家,再遠的路也不覺得難過。

  「皇上?」被宋凜一身氣勢嚇到,小太監哆哆嗦嗦跪下,惶恐道,心想聖上已經多日未曾踏足玉宵宮,今日怎的就過來了?

  宋凜站在玉宵宮門口處,不讓他進去通報,然後踏足,走進玉宵宮。

  玉宵宮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寢宮,雍容華貴,處處透著皇家威嚴,竟是比他這個皇上的寢宮還要大氣。

  皇后娘娘躺在榻上背對著宮門正在小憩,身旁侍候之人都被她趕了出去,一個人躲著清淨,知道有人進來了,也沒有轉身,只當是下面的人有事稟報,問道:「什麼事?」

  宋凜沒有說話,走到她的身後,右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停在玉頸處,皇后這才驚醒,想要起身,卻被宋凜按住示意她不用,訥訥叫道:「皇上?」

  宋凜嘴角一挑,道:「皇后可知朕今日為何而來?」

  皇后雙瞳緊縮,心存僥倖,笑道:「臣妾不敢妄測聖意。」

  「呵呵!」右手瞬間收緊,看著皇后在他手中痛苦的模樣,宋凜心情甚好,十分溫柔的笑道:「不知道皇后還記不記得,朕在成親之前對你說過什麼?」

  皇后看著這個一臉溫柔笑意的丈夫,內心充滿了恐懼,顧不上脖子上傳來的痛意與窒息帶來的痛苦,連連點頭道:「臣妾記得!」,絲毫不敢怠慢,唯恐宋凜一個不高興真的會將自己殺了。

  宋凜見她點頭,手上卻沒有絲毫的鬆懈反而又收緊了一些,這下皇后連話也說不出口,宋凜仍是那副溫柔的樣子,此刻在皇后眼中卻比惡鬼還要可怕。

  就在皇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宋凜突然鬆開了手,站起身,拍拍雙手,冷漠道:「哦?皇后當真記得?可是,今日太后卻跑到養心殿鬧了一場呢?」

  眼神突然凌厲,掃過皇后吃驚的臉,皺了皺眉,看皇后的樣子,似乎對今日之事確實不知,那麼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皇后聽到太后居然去了養心殿,吃驚之餘更是恐慌,連忙從榻上起身跪在地上,求饒道:「皇上饒命,臣妾確實不知啊!」

  宋凜嫌惡的看著她狼狽的樣子,沒有了一絲皇后的雍貴,心中不耐,語氣便冷了許多,道:「不是你,那你說會是誰呢,嗯?」

  皇后一個激靈,冷汗淋淋,突然想起了什麼,磕磕巴巴道:「許是,我兄長……昨日下午姑母召大嫂進宮,說是自己一人住在坤寧宮實在是無趣,便叫大嫂進宮來陪她,臣妾想著這也是人之常情,便沒有攔住,這,是臣妾失察,請陛下恕罪!」

  宋凜神色愈發難看,盯著她,問道:「兩人說了什麼你可知道?」

  皇后眼神躲閃,含糊道:「臣妾昨日身體有些不舒服,是以昨日沒有去坤寧宮請安,並不知道太后與大嫂說了些什麼。」

  宋凜看著她 ,突然冷哼一聲,俯下身子,右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著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冷聲道:「皇后,別忘了朕說過的話,你的那些小心思別以為朕不知道!」    說完放開了皇后,猛地一甩袖子轉身離開,看著皇上轉身,皇后終於鬆了一口氣。

  可突然,走到門口的宋凜突然停住了,警告道:「僅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皇后就自求多福吧!」

  皇后跌坐在地上,大汗淋漓,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那些小心思能夠瞞過宋凜,但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心中所愛不是自己。

  她想讓宋凜愛她,哪怕只有一絲一毫也好,即使當初她會嫁給宋凜本身就是一場交易,可是她林家是什麼身份,當初若不是自己心儀宋凜,她說一句不嫁,當初的宋凜也無法奈何她,可是自己卻心甘情願嫁與他,甘願做他的棋子!

  現如今,林家衰敗,自己對宋凜幾乎沒了威脅,林家也處處遭這個年輕的帝王猜忌,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自己愛上了不該愛之人。

  她在賭,賭宋凜心中對她並不是毫無感情,可惜,一敗塗地!這次事件並不是什麼大事,自己也沒有直接參與,可是宋凜卻來了,甚至不惜威脅自己。

  「呵呵!」皇后掩面,手心一片冰涼,心中充滿了怨恨。

  為什麼,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看不到嗎?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愛上我?我哪裡比不上那個人?

  沒有想到宋凜竟是如此的無情,自己只不過是將自己的大嫂放進宮,她們說了什麼與自己何干?

  是!她是不甘心那人能夠得到宋凜的寵愛,心中也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是她又沒有對他做什麼,自己不過是放任了太后去養心殿大鬧一場,竟得到這個下場,自己又怎能不怨,不恨?

  皇后從地上站起來,眼中早已沒了曾今對宋凜的綿綿愛意,只餘下無盡的寒冷。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七夕,嗯!那就加更一章!沒有人看我也要更,就這麼任性?(???????)??

 

 

第8章 求助?

  從皇后宮中出來,宋凜揮退了下人,自己一個人在御花園走走停停,正值盛夏,池塘裡的蓮花競相開放,爭奇鬥艷像似想要吸引這個男人的注意,然宋凜卻對這些美景視而不見,心中煩悶至極,不知以後他和宋懷安究竟該走向何方,會有一個怎樣的結局?

  宋懷安心有九竅,最是懂得算計人心,自己一次次被他牽連局中,不是自己躲不開,而是自己不願躲,可是自己也不是傻瓜,宋懷安心中沒有自己,他知道,甘心為他犧牲一切,那人卻還嫌棄,宋凜當真是拿他沒轍,究竟怎麼樣才能讓那人接受他呢?

  「顧清歡?」宋凜苦笑一聲,怎的最後竟還是要求到他頭上?

  可是,若說還有誰能讓宋懷安牽掛在心上 ,真是非顧清歡莫屬了。

  心思一念之間,宋凜道:「來人!」

  立馬有黑衣人跪在他身邊,低頭道:「主人有何吩咐?」

  「讓小七去御書房代替朕一個時辰,朕要出宮。」

  宋凜接過黑衣人遞過來的黑色衣袍,瞬間換上。

  黑衣人聽了宋凜的吩咐,應了一聲「是」便退下了。

  宋凜瞧著四周沒有人,縱身一躍,踩到宮牆邊的一棵歪脖子柳樹上,對隱藏在樹上的另外兩名黑衣人道:「你們兩個,隨我出宮!」 三人瞬間消失。

  顧清歡昨日與顧明玉二人出府遊玩,直到深夜才回,今日一早正準備睡個懶覺,府上的下人卻急急忙忙跑來,說是府上來了貴人,請王爺過去。

  顧清歡穿戴好衣服,隨著下人來到客廳,見到負手背對這他的那個黑衣男子,心中一驚,難道是前日晚上的事情被他知道了?

  面上不動聲色,跪下行禮道:「不知皇上大駕光臨,清歡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宋凜轉過身,揮揮手,示意他起身,然後又對身旁上茶的下人道:「你們都出去,朕有事要與王爺商量。」

  眾人皆行禮退下,只餘下宋凜身側的兩位黑衣男子。

  宋凜看了顧清歡一眼,做到了主座上,拿起茶杯,隨意抿了抿,道:「清歡不必拘束,今日就是你我兄弟二人閒話,不用緊張。」

  顧清歡坐到宋凜下首,稱:「是。」

  宋凜看了看客廳的裝置,道:「沒想到清歡竟是如此風雅之人,牆上的那幅畫,可是吳啟吳大師的著作?」

  顧清歡笑道:「正是吳大師的佳作。」

  宋凜又隨意與他談了幾句字畫,見顧清歡始終是那副有問必答,不問不答的樣子,心中更是鬱悶,這幅樣子簡直和某人如出一轍。

  於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顧清歡問道:「清歡,今日朕來,是有一事相求。」

  顧清歡慌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拱手道:「皇上有何事吩咐便是。」

  宋凜擺手,道:「你先坐下。」

  顧清歡只好戰戰兢兢的坐下,見宋凜思索了一會兒也不說話,又道:「皇上,可是與七王爺有關?」

  宋凜猛然抬頭,將顧清歡嚇了一跳,心中暗道:「果然!」

  宋凜皺眉,道:「誰跟你說的?」

  顧清歡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並沒有人跟清歡說,只不過,清歡見皇上看七王爺的眼神,與清歡看明玉的眼神是一樣的。所以,斗膽猜測……讓皇上猶豫的事情想必是與七王爺有關的。」

  宋凜仍舊皺眉,話題卻偏了,問道:「明玉?可是那個顧城的弟弟,將你養大的那個人?」

  顧清歡垂手道:「回皇上,是他。」    宋凜冷笑:「怎麼,你喜歡他?」話中充滿濃濃的鄙視。

  顧清歡不知他是何意,只得斟酌道:「是。」

  宋凜站起身,顧清歡也連忙站起來,見宋凜踱步走到自己面前,道:「那你恨不恨朕?」

  顧清歡知道他說的是讓自己代替宋懷安與西南聯姻之事,愈發小心道:「清歡不敢!」

  「不敢?不是不恨?」宋凜反問,顧清歡摸不透宋凜的想法,不敢回答,宋凜也不在意。

  突然,宋凜笑了一聲,雖然極輕,但顧清歡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因為這聲嗤笑就在他的耳邊響起。

  宋凜貼著他的耳朵,小聲道:「清歡啊,好歹我們兄弟一場,你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我可不相信,皇家子弟真的有溫潤無害的,即使你不在皇家長大,顧明玉對你的栽培也不會大意了吧!」

  顧清歡僵在那裡,半晌回過神,站直了身子,漫不經心的看了宋凜一眼,拱手道:「皇兄!」

  宋凜看著他目中無人的樣子,哈哈大笑,道:「這才是我宋家子孫啊!」

  顧清歡嘴角一抹笑,看著宋凜,也不說話,直到宋凜笑夠了,才道:「那麼,皇上今日找清歡究竟有何事?」

  宋凜正了神色,道:「你說你喜歡那顧家小子,他可知道?」

  顧清歡挑眉,沒聽說皇上還有愛八卦的愛好啊?卻還是恭恭敬敬道:「知道。」

  「哦?」

  顧清歡苦笑一聲,道:「可惜,他拒絕了我。」

  宋凜忍不住問道:「為何?」

  顧清歡不懷好意的望了他一眼,道:「還能是為什麼,不喜歡唄!就像皇上與七王爺一樣啊!」

  「你!大膽!」宋凜惱羞成怒,斥責道。

  顧清歡已經卸去了偽裝,看著平日裡這個冷靜自持的帝王如此失態,心中暗笑,好歹也算是扳回了一局不是?

  宋凜看他似笑非笑的神色,知道自己失態了,整理好情緒,道:「你和他還真是像。總是一句話就能將刀子插到人心裡去。」

  顧清歡裝模作樣道:「皇上謬讚了。」

  宋凜不在乎他的陰陽怪氣,拍拍他的肩膀,十分的『善解人意』道:「本來今日來是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不過看你這邊似乎也搞不定,朕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顧清歡咬牙切齒道:「那清歡還真是要多些皇上了。」

  宋凜理解的搖搖頭,道:「清歡不必客氣。朕出宮時間也不短了,也該回去了。」

  說罷看了顧清歡一眼,又道:「清歡不必送了。」

  顧清歡看著眼前這個厚顏無恥之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個英明睿智的皇上聯想到一塊兒。

  「哦,對了。」宋凜突然停下,轉身對顧清歡道:「西南王的事情是朕對不住你,可是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只能委屈清歡了,將來清歡若是有別的要求,朕定會盡量滿足於你。」

  顧清歡愕然,沒有想到宋凜會對自己說這樣一番話,在他心中,宋凜一直是一個冷酷無情的鐵血帝王,卻沒有想到那樣一副冷酷的面具下居然如此……顧清歡一時怔住了。

  待宋凜走了很遠,再聽不到客廳的聲音,身旁的黑衣侍衛才道:「主人,剛剛房間裡有人。」

  宋凜一愣,想了一下,笑道:「無妨,想必是那顧家小子吧!既然顧清歡都不在意,我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左右他也不敢將今日聽到的話傳出去半分。」

  許是想到身邊還有一個比自己更慘的顧清歡,不僅心上人不喜歡自己,連自己的婚姻都要聽從別人的安排,宋凜心情甚是愉悅。

  顧明玉從隔間走出來,問道:「你為何不告訴他七王爺心悅他的事情?」

  顧明玉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不是太便宜他了?這個傻瓜,旁人看的一清二楚的事情,偏偏他自己被蒙在鼓裡,宋懷安對他的心思我們都能看出來,他自己傻也怪不得別人。」

  說完,心情愉悅的笑了笑,顧明玉看著他一副小狐狸模樣,忍不住搖頭笑了,心想:「還說別人傻,你自己不也是一樣?」

  不過,看剛剛顧明玉居然敢當面諷刺宋凜,顧明玉心中還是有點驚訝,他知道雖然顧清歡在他面前一直表現的很聽話,可是他更知道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顧清歡卻是什麼壞都使得出來,那小心思多了去了。

  可是,那畢竟是皇上啊,連自己都被他身上的氣勢驚到,顧清歡竟然絲毫不放在心上?

  然而,顧明玉卻不知道此刻一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兒喝茶的人,內心想的卻是:「幸虧宋凜走的及時,再過一會自己鐵定撐不下去了,那一身帝王之氣果然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住的。」

  如果真的在明玉面前丟臉了,以後還怎麼面對明玉啊!真是,想想都覺得恐怖。

  不過,又想到自己給宋凜帶來的不自在,心中那一絲後怕又被他拋得無影無蹤了。

  總之,這次的見面,宋凜顧清歡兩人都是滿意極了。

 

 

第9章 造反

  宋凜在回皇宮之前,先去了一趟正玉堂買了宋懷安最愛的芝麻糖,宋懷安從小錦衣玉食,先皇最是疼惜他,是以他的吃穿用度比自己這個東宮太子還要好。

  可是,宋懷安偏偏對這些毫不在乎,對他來講衣服只要穿的舒服就行,吃的只要可以下嚥便可。

  然而有一次自己出宮辦差時在正玉堂買了一包芝麻糖回去給他,往後每次出宮,宋懷安必定會求自己幫他帶一包回去,可是自己派人為他買來的他卻一顆也不吃,非要自己買的他才願意吃,自己還曾笑過他一點也不像個皇家子弟,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回到皇宮之後,宋凜先是派人將宋懷安請來宮中,等待宋懷安的空隙,宋凜先來到御書房準備批閱奏折,讓小七退下之後,宋凜隨意將那一摞折子最上面的那一個拿起來,翻開看了看。

  「啪!」宋凜狠狠將奏折甩在地上,額頭青筋暴起,怒罵道:「大膽!這是要造反了嗎!」

  宋懷安來到的時候,正巧聽到宋凜的怒喝,門外的小太監互相看看,沒有一個人敢進去,全部用希冀的眼神望著他。

  畢竟誰都知道,七王爺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皇上暴怒,除了七王爺,誰敢去觸霉頭?

  宋懷安無奈歎氣,讓侍衛將自己推到御書房門外,然後揮手讓侍衛退下,並將門外一眾太監宮女屏退,認命的推開門,自己轉動輪椅進去,反手將門關上。

  宋凜大概知道是宋懷安,坐在椅子上頭也不回,喚道:「懷安。」

  宋懷安從輪椅上站起來,慢慢踱步到他身邊,將手放在他的額頭兩側,輕輕按揉,問道:「皇上今日怎的如此生氣?是西南那邊又出了什麼問題?」

  宋凜驚覺,一把扯住宋懷安的右手,將人拉到自己身前,讓他坐在了自己雙腿上,緊緊地抱住他,宋懷安也未掙扎,順勢坐下來。

  宋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不甚贊同的看著他,道:「不是說了你要多休息,雙腿還沒有好,你這樣隨意走動,累著了如何是好?」

  宋懷安微微一笑,將雙手放在宋凜後背上,道:「你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還沒說呢,剛剛因何生氣?」

  宋凜趴在他的肩頭,悶悶道:「還能是為何?西南王的不軌之心,天下人皆知。剛剛劉將軍密報,說是西南王與蠻族私通,在南海設計陷阱騙孟將軍,結果孟將軍,孟小將軍,孟家兩萬精兵中伏,全部命喪赤河。」

  宋懷安心中一驚,沒想到這西南王竟如此膽大妄為,串通蠻族,他也不怕引火上身。

  現下也只能安慰道:「皇上不必如此憂慮,我大煜人才濟濟,孟將軍雖然犧牲,可還有千千萬萬願意前赴疆場的好男兒,其中也不乏有將相之才的能人異士。當下之急還是要先平定了南海的戰事要緊!」

  宋凜抬起頭,雙眼赤紅,看著宋懷安道:「我又何嘗不知,人選我也已經選好了,就派宋輝去。只是,我心中始終嚥不下這口氣,誰給的西南王膽子,他竟敢連通蠻族!若他是正正當當的來奪這皇位,我倒還高看他一眼,可如今他與蠻族人狼狽為奸,我怎能不氣,他這種人,簡直給皇家丟臉!」

  宋懷安安撫道:「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你既然選定宋輝前去前線,就早早部署下去吧!宋輝的才能的確擔得起一軍之帥,只是,宋輝畢竟只參加過幾場小型的戰事,能服眾嗎?南海的兵,可是孟將軍一手帶出來的。」

  宋凜道:「這個我也想到了,這次不僅派宋輝一人去,孟涵也同他一起。」

  宋懷安想了想:「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只是,」宋凜看了眼宋懷安,道:「孟將軍與孟小將軍剛剛戰死,孟家如今只剩下孟涵一個男丁,老太君能同意嗎?若是老太君不同意,我也實在不能再強迫與她了,這大煜,欠孟家的太多了。」

  宋懷安思索了一會兒,心中暗歎,道:「皇上怕是不知,我與那孟涵,倒是還有幾分交情,這個說客,還是由我去吧!」

  宋懷安沒有說出口的是,這份交情何止是幾分,那是救命之恩,當初並沒有想到今日自己居然會挾恩圖報,與孟涵相處的倒也愉快,只是今後會怎樣可就不好說了,說不好,這一次自己還要威脅與他,真是造化弄人。

  宋懷安如何想,宋凜是不知,不過解決了一個難題,宋凜心情也好了許多,至於那西南王,現在還沒有萬全的把握能夠贏了他,姑且讓他得意幾天。

  宋凜將人抱到書房的軟塌上,將芝麻糖從懷中拿出,放到宋懷安手中,討好的看著他,宋懷安挑眉,似笑非笑道:「我剛剛可是聽門外的小太監說今日皇上一早下了朝之後就在這御書房一步也沒踏出去呢!」

  宋凜神情有些不自在,顧左右而言他,道:「懷安不是最喜歡這家的芝麻糖了嗎,快嘗嘗,看好不好吃?」

  宋懷安也不拆穿他,笑意盈盈的從紙袋裡掏出一顆先遞到宋凜嘴邊,待宋凜張口吞下,自己拿起另外一顆放到嘴中,雙眼瞇起,神情愜意,竟是如此容易滿足。

  兩人就這樣一人一顆,不一會兒便將一袋芝麻糖吃完了,兩個大男人,竟像是兩個孩子一樣,這一刻他不是皇上,他不是王爺,他們就像普通的兄弟一樣,分享著來之不易的一包糖。

  宋凜最愛此刻的宋懷安,放下了他的偽裝,也不再是那副清冷的模樣,和小時候那個活潑愛向自己撒嬌的孩子一樣,對自己全心全意信賴著。

  宋懷安拍拍手上的渣滓,繼續剛剛的話題,吃人嘴短,宋懷安語氣也不自覺好了很多,道:「好了,皇上可以講講剛剛究竟去哪了?」

  宋凜一僵,還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不過既然宋懷安執意要知道,他也沒想過要隱瞞,直言道:「我今日去了清歡那裡。」

  「哦?」宋懷安疑惑,問道:「皇上找清歡有事?」

  宋凜道:「沒什麼大事,不過是那西南王郡主要到京城了,我與清華商議一下迎接郡主之事。」

  雖然不會隱瞞宋懷安自己的行蹤,不過有些原因是無法說出來的。

  宋懷安好奇道:「這等小事,皇上還要親自去與惠王爺相商?」

  宋凜不自在的假裝咳嗽兩聲,解釋道:「怎麼說清歡也是我的弟弟,做兄長的自然要關心一下。」

  宋懷安笑了笑,不置可否。    宋凜眼珠轉了轉,突然就想知道宋懷安對男子相戀的看法,旁敲側擊道:「懷安可知道清歡實際上還有一個愛人?」

  「你是說顧明玉?」

  「懷安知道?」宋凜脫口而出,又突然想到那顧明玉還是他帶到京城來的,瞬間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

  宋懷安倒是沒有多想,道:「我看那顧明玉也是個溫文儒雅的讀書人,與清歡倒是般配。」

  這下宋凜倒是真的感到驚奇了,問道:「你不介意?」

  「嗯?」想了一會才明白宋凜的意思,宋懷安笑道:「我有什麼可介意的,清歡願意怎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欠他良多,只要是能讓清歡高興的事情,我不會反對。」

  宋凜剛還在宋懷安能夠接受這種事情而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有了機會,沒想到宋懷安不介意,原因只是那人是顧清歡。

  心中醋意大發,忍不住道:「顧清歡看起來也不願娶那西南郡主,懷安是不是還要想辦法將這門親事給退了啊?」

  宋懷安聽到宋凜口中諷刺意味,臉色巨變,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半晌恢復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道:「若是可以,我當然會這麼做!」

  宋凜看到宋懷安臉色發白,心中愧疚,又聽到宋懷安的話,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將宋懷安半摟在懷中,安慰道:「是我不好,不該說這氣話,懷安你別生氣,莫要氣壞了身子。」

  宋懷安苦笑。道:「皇上沒有說錯,是懷安自己心中有私,是懷安對不住清歡,皇上也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宋凜有苦說不出,心疼至極,只能舔著臉哄道:「懷安,你不欠他的,你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你不欠他的,別想太多了,太醫說要你好好休息,你先在這裡睡一會,我就在外間批改奏折。」

  宋懷安點點頭,知道宋凜心中擔心他,也不再說什麼,躺在榻上心裡想著事情,怎麼也睡不著,他知道宋凜就坐在他的旁邊,一直看著他,這讓他心中更是煩悶不已。

  許是發現了宋懷安的不自在,宋凜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去,雖然是在批改奏折,卻時時刻刻關注著宋懷安的動靜。

 

 

第10章 離京

  顧明玉來到王府也有些時日了,這幾日他與顧清歡刻意忘記前些日子鬧過的矛盾與之前顧清歡向顧明玉表白心意卻被拒絕的事情,是以兩人相處的還算是愉快,以至於顧明玉甚至將西南郡主要來和親一事忘得一乾二淨。

  所以,當王府的丫鬟躲在角落裡嘀嘀咕咕惠王爺與郡主的親事之事,恰巧被路過的顧明玉聽得一清二楚,顧明玉當時便呆愣在了原地,小丫鬟發現他,慌忙向他行禮,內心充滿了恐懼,生怕這位顧公子向王爺告一狀將她們發賣出去。

  顧明玉只是向她們安撫一笑,表示自己剛剛什麼也沒聽到,讓她們不用緊張,丫鬟們鬆了一口氣,行了一禮後紛紛退下。

  顧明玉渾渾噩噩的回到竹溪園,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自己同宋懷安前來京城時並不知道此事,來到京城以後也只是聽得坊間傳聞說是惠王爺要與西南郡主成親,但是自從來到惠王府之後,每日不是與清歡一起下棋品茗便是待在竹溪園看書,王府也只是那日清歡空閒了帶著自己前去的。

  因為知道清歡身份敏感,所以從來不敢隨意外出,生怕給清歡帶來麻煩,本意為這樣的生活雖然與自己來京城之前設想的有些出入,但好歹也還算舒服,於是便這樣了,居然忘了『居安思危』這一說法。

  自己來這京城一是擔憂清歡處境,二是為了滿足自己心中那絲幻想,可現在現實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他與清歡只是這天下的兩個小人物,又怎麼能抗得過皇權?

  不過,顧明玉從來不是肯輕易認輸的人,想要打敗他,可不容易,顧明玉邪魅一笑,想要從他的手中搶走清歡,沒有那麼簡單,即使是皇上,那也要看自己同不同意。

  他顧明玉雖然對權貴來講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但是權利大的那些人往往都是敗在自己不曾在意過得人身上。況且,自己手上還有一張底牌不是嗎?

  「明玉,明玉!」顧清歡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天氣雖已轉涼,但是顧清歡仍然熱出了滿頭大汗,興高采烈的跨步來到顧明玉旁邊,眼睛中充滿光彩。

  顧明玉笑著起身,從袖中拿出帕子,仔細將顧清歡臉上的汗一一擦掉,說道:「什麼好事?瞧你高興地。和你說了多少遍,你也不小了,學著穩重一點。」

  顧清歡紅了臉,傻呵呵的笑著,將顧明玉的手抓過來,激動道:「明玉,我已經打聽到神醫的下落了。不日我們就啟程,一定能夠趕在入冬前治好你的病。」

  顧明玉皺眉,道:「神醫?你向誰打聽的?這麼多年都尋找無果,怎的突然就找到了?」

  想了想,又道:「還是等明年開春了再說吧!」不怪顧明玉多心,實在是這京城,容不下他們的人太多。

  顧清歡不答應,「 不行,明年開春再去,你豈不是又要受一年苦?我已經安排下去了,最多後日,我們便離開。」

  顧明玉還想再勸,顧清歡卻道:「我知道明玉你擔心什麼,可是你相信我,這次的消息絕對可靠。我不能再等一年了,今年冬天,我定不會再讓你受那噬心之苦!」

  顧明玉知道每年自己病發的樣子有多難看,他也知道每當他痛苦的時候,顧清歡不比自己好受,甚至顧清歡受的罪比自己更多。於是,他也沒有再推辭,只是內心仍舊有些擔憂。

  不過,若是能夠預料這次出行之後的事情,顧明玉是無論如何也要阻止顧清歡這次的尋醫之旅。只可惜,當他後悔之事,已為時晚矣。

  當顧清歡興致勃勃的準備他們出行需要帶的隨身物品之時,宋懷安又一次登門,然而只一次宋懷安卻是指明來找顧明玉,顧清歡即使不願,也只好迴避。

  見顧清歡離開之後,宋懷安便開門見山道:「你們要去找莫神醫?」

  顧明玉點頭稱「是!」心中卻有些驚訝,這件事情顧清歡既然敢說消息絕對可靠,便定不會告訴第三個人,宋懷安又是如何知道?

  宋懷安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珮,道:「我與神醫也算是頗有淵源,這塊玉珮是他老人家贈與我的,神醫脾氣古怪,你們拿著這塊玉珮前去,他便不會再為難你們了。」

  顧明玉接過玉珮,向宋懷安道謝,他能看出來宋懷安是真心待顧清歡,因此對他的話不做任何懷疑。

  宋懷安又囑托了幾句,無非是關於神醫的一些怪脾氣,顧明玉認真聽著,仔細記下,畢竟關乎性命的大事,不敢有絲毫馬虎。

  待宋懷安終於講完了,喝了口茶,又道:「想必你已經聽說了,郡主不日就要到達京城。」

  顧明玉道:「略有耳聞!」

  宋懷安仔細看了看他的神色,道:「這件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清歡定不會喜歡上別人。至於那郡主,待西南的事平定之後,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顧明玉但笑不語,宋懷安與他沒什麼可說的,將事情交代完畢之後便準備回去了。

  顧明玉將人推到門外,發現顧清歡就可憐巴巴的坐在房外的台階上等著他們,看到兩人出來,迫不及待的小跑過去,抓住顧明玉的手,顧明玉只是寵溺的望著他。

  宋懷安看著兩人的樣子,深深地歎口氣,自己無意中竟拆散了一對有情人,看清歡這副防備自己的樣子想必是在心中怨上自己了。

  知道顧清歡不歡迎他,宋懷安也不好意思多留,草草告辭了。

  待宋懷安一走,顧清歡拉起顧明玉的手,問道:「明玉,你們說了什麼這麼久?他沒對你怎樣吧?」

  顧明玉失笑,道:「王爺不放心你,叮囑我一些路上要注意的事項。王爺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好,你怎麼如此抗拒他?」

  顧清歡撇撇嘴,道:「我知道他是真心想對我好,可是那又怎樣?他對我好,也得看我想不想要。不顧我的意願,一股腦兒將他認為好的全部塞給我,我可不想承這份情。」

  顧明玉沒想到這一層,意味不明的看著顧清歡,在自己面前永遠一副小綿羊模樣的顧清歡,讓自己差點忘了,顧清歡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也許,顧清歡並沒有他在自己面前表現的那麼……人畜無害?

  顧清歡看著顧明玉打量的眼神,心中只覺不妙,唯恐顧明玉看出什麼端倪,扯著顧明玉的衣袖,心虛道:「明玉,東西我都已經收拾好了,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明日出發?」

  顧明玉放棄了去猜測顧清歡真實想法的心思,總之,顧清歡在自己面前還是那個顧清歡,長大了也是好事,總不能一輩子像個孩子一樣躲在別人的庇佑之下。

  點點頭,答應了顧清歡明日出發的提議,顧清歡歡呼一聲,拉著顧明玉去看看還有沒有需要補充的行李。

  第二日一早,天色還未大亮,顧清歡二人便收拾好準備出發了。除了貼身小廝順子之外,兩人沒有帶任何下人,輕裝上路。

  皇宮,養心殿。    以一位身著黑色勁衣的男子跪在地上,向斜躺在榻上的男人稟報。

  男人一身明黃色的便服,慵懶的躺在那裡,面容俊美,氣勢壓得黑衣男子不敢抬頭,男人似笑非笑,重複道:「你是說,除了朕派出去的人之外,顧清歡身邊還有另外兩股勢力在暗中保護他?」

  黑衣男子不敢怠慢,回答道:「是!」

  男人思索了一會,突然笑道:「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還有,通知他們不用再跟著顧清歡了,都撤回來吧!」

  黑衣男子不敢不從,向男人行禮過後,瞬間消失。

  宋凜從榻上起身,踱步到書桌前,提筆在紙上寫下兩個名字「宋懷安」,「安寧」。

  然後在安寧的名字上劃了一個大大的叉,目光突然變得凶狠,喃喃道:「賤人!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心!」

  「七王爺!」門外突然傳來內侍的喊聲,宋凜慌忙將兩張寫有名字的紙張藏起來,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侍衛林楓推著宋懷安來到宋凜身邊,向宋凜行過禮之後退了出去。

  宋凜上前,推著宋懷安的輪椅,彷彿心情甚好,問道:「懷安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

  宋懷安沒有理會宋凜刻意的討好,冷聲道:「是你告訴清歡神醫的行蹤!」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宋凜臉色一寒,沒有隱瞞,道:「是朕又如何?」

  宋懷安不解,卻也知道宋凜這樣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於是直接問道:「你有什麼目的?」

  宋凜瞳孔一縮,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回答道:「我若是說我沒有什麼目的,只是不忍心那顧明玉年年忍受毒發的痛苦,想要替顧清歡出點力,懷安可信?」

  宋懷安似信非信,嘴裡卻刻薄道:「皇上會有這麼好心?」

  宋凜沒有說話,只是將宋懷安推到床榻邊,將他從輪椅上抱下來放在床上,自己跪坐在床邊,將宋懷安的左腿放在自己腿上,小心的替他推拿。

  宋懷安還想說些什麼,但是這樣的氣氛無論說什麼都只會讓兩人的關係更僵,索性也就不說什麼了,反正清歡身邊有自己派去的人隨身保護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

  在宋凜身邊的宋懷安無疑是最放鬆的,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屋內氣氛溫馨,淡淡的熏香縈繞在鼻端,漸漸的,困意襲來,宋懷安就這麼靠在宋凜身上睡著了。

  宋凜就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將他的左腿放下,又開始推拿宋懷安的右腿,這項工作宋凜已經做了十餘年,自然知道什麼樣的力度讓宋懷安更舒服。

  待宋凜完成推拿工作之後,讓宋懷安躺平了,自己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熟睡的臉龐,好像只有他睡著之後才能看到他真心的笑容。

  平日裡的宋懷安嘴角總是掛著一抹得體的微笑,但是宋凜知道,看上去溫潤如玉的七王爺心裡最是冷情,每每看到他微揚的嘴角,宋凜都十分痛恨,為什麼在自己面前也不能放下你的偽裝呢?

 

 

第11章 宋文茵

  顧清歡與顧明玉按照宋凜給的線索向南走了已有兩日了,這兩日與其說兩人是在趕路,倒不如說是在遊山玩水來的準確些。

  一路上的風景讓兩人目不暇接,對從小沒有出過遠門,只前些日子來了一趟京城的兩個土包子而言,這一路真的讓兩人漲了不少見識。

  清晨的甘露,落日的餘暉,澎湃的河流……都給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顧明玉雖然少年老成,但是由於第一次和顧清歡單獨出行,竟也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面,在經過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時,執意要親自下水抓魚,顧清歡拗不過他,只得捨命陪君子,在水中嬉鬧了一通方才願意上岸。

  順子連忙拿過毯子披在顧明玉身上,身為貼身小廝的他在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中,也知道了自家主子對這位顧明玉公子的看重。

  果不其然,對於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將毯子披到主子身上的行為,顧清歡非但沒有斥責與他,反而眼中露出了讚賞。

  順子昂首挺胸,自己可是最有眼色的小廝,自家主子的心思那是摸得一清二楚有沒有!

  「明玉,你看!」顧清歡看著小溪上游飄來的一具屍體,指著讓顧明玉看。

  順子趕忙上去將屍體拖出來,是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子,婀娜的身姿,姣好的面容,顧清歡上前,右手食指放在她的鼻端,感覺到還有微弱的呼吸,忙命順子駕著馬車趕到最近的莊子尋找大夫。

  宋文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對她而言十分破敗的屋子裡面,艱難的從床上起身,十分虛弱的走到門口,掀開用來擋風的簾子。

  這是一個十分安謐的村莊,早上旭日昇起,家家戶戶開始生火準備早飯,一位身著粗布麻衣的男子坐在庭院中劈柴,眉目俊朗,氣質非凡並不似一位鄉野村夫,看到宋文茵起來了,對她笑道:「這位姑娘,你醒了。」

  宋文茵禮貌的點頭,柔聲道:「請問是公子救了我嗎?」

  男子道:「是在下的兄弟在溪邊發現的姑娘。」

  宋文茵道:「多些兩位公子。」

  男子笑道:「姑娘不必客氣。姑娘身體還未康復,還是多休息些好。」

  宋文茵點頭,正準備回房,卻在轉身的瞬間聽到一個十分清朗的嗓音喚道:「明玉!」

  好奇之下又轉過身,看到一位少年抱著一摞柴往這邊跑過來,臉上掛著十分燦爛的笑容,待跑到剛剛劈柴的男子身邊,『嘩啦啦』將柴往地上一扔,拍拍身上的灰塵道:「明玉,你看這些夠了嗎?」

  宋文茵怔怔的站在那裡,彷彿失了魂魄般不知所措,她自小見過的達官貴人,世家子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好似不再屬於自己。

  少年看到她站在門口,十分燦爛的笑道:「哎,姑娘你醒了?身體好了嗎?」

  宋文茵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呆呆的點頭,少年的笑容十分純粹,不帶有一絲的雜質,是她之前從來沒有見識過的,就好像寒冷的冬日突然燃起的火,將她整個人都燒著了。

  少年見她點頭,也就不甚在意了,轉過頭繼續與顧明玉說笑。

  宋文茵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兒冷風,直到身子有些吃不消才轉身回了房間,躺在床上的時候,宋文茵就在想,若是能一直看到他這樣開心的笑容多好!不知不覺間又睡著了。

  門外,氣喘吁吁的順子好不容易趕回來,兩手空空,雙手撐著膝蓋,埋怨道:「公子,您能不能慢點,小的跟不上啊!」

  顧清歡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抱著那麼一大摞柴,讓你兩手空空的在後面跟著,你都跟不上,我要你這小廝何用?」

  順子不敢頂嘴,只好默默地將顧明玉劈好的柴堆放整齊再抱到廚房。

  顧清歡十分喜歡這裡,這個村莊讓他有一種回到家的錯覺,只有他和顧明玉兩個人,簡簡單單的生活,沒有陰謀陽謀和滿心的算計,十分快活。

  顧明玉看得出來顧清歡很滿意這裡,心情也變得十分愉快,這個小院子雖然比不上他們曾經的家,卻很淳樸,所以在急急忙忙趕到這裡將那位落水的姑娘救回來之後,顧清歡才執意要將這個院子租下來。

  院子曾經的主人暫住在自己兄弟家裡,對於他們給出的價格也十分滿意,同意他們在這裡多逗留幾日。

  三個人風風火火的做好了早飯,顧清歡又命令順子將宋文茵的藥送到房間去,順子滿心不情願,卻又不敢反抗,磨磨蹭蹭的端著藥進了房間。

  顧明玉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對主僕,忍不住替順子出聲,道:「你何必這麼欺負他呢?」

  顧清歡聽到顧明玉為順子說話,頓時不滿了,委屈巴拉道:「我哪有欺負他?明玉你偏心!他本來就是我的下人嘛,不讓他送去難道還要我去送?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名聲多不好啊!」

  才不會告訴明玉自己是不想順子打擾他們兩人的早餐時間,也絕對不能讓那個姑娘壞了自己的名聲,哼!

  顧明玉無奈只得順著顧清歡,哄道:「是是是,你說的都對。飯菜都要涼了,快些吃飯吧!」

  顧清歡最喜歡顧明玉無原則的寵讓著自己,聞言心情瞬間好轉,得意的坐在餐桌旁邊用飯。

  顧明玉也十分無奈,他知道顧清歡很聰明,善於把握人的軟肋,可是當他把這份聰明用到自己身上時,就不是那麼愉快了。

  明知道他是在裝委屈,自己還是忍不住的一昧寵溺,真是……

  許是連著兩天用藥,休息的也很充足,身體好了不少,宋文茵覺得自己沒有那麼虛弱了,於是想要到院子裡逛逛,想著自從上次一面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若是能再看他一眼多好。

  宋文茵出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那兩名好看的男子在榆樹下下棋,沒有打擾他們,宋文茵靜靜地走到顧清歡身後,看著棋盤上的棋局。

  『啪』顧明玉打掉顧清歡想要耍賴偷換棋子的手,面無表情道:「落子無悔,你要耍賴?」

  顧清歡揉了揉被拍開的手,嘟囔道:「明玉,你使那麼大勁幹嗎?我哪有耍賴,我只是看你的棋子歪了想給你扶正!」

  顧明玉簡直要被他氣笑了,「噗嗤!」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嗤笑,顧清歡轉過身看到宋文茵樂不可支的樣子,頓時感到羞恥,連忙起身禮貌道:「姑娘!」

  宋文茵止住了笑,向他行禮,感激道:「小女子文茵,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顧清歡擺手示意她不用客氣,宋文茵也不矯情,直起身子問道:「敢問兩位恩公尊姓大名?」

  顧明玉從凳子上站起來,道:「姑娘客氣了,在下顧明玉,這是舍弟顧清歡。」

  宋文茵一愣,重複道:「顧清歡?」

  顧清歡與顧明玉疑惑對視一眼,道:「姑娘認識我?」

  宋文茵回過神,笑道:「不,文茵並不認識公子,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顧清歡試探道:「姑娘是京城人士?」

  宋文茵知他誤會了,解釋道:「小女子是西南人,剛剛來到中原。」

  「西南人?」顧明玉皺眉,問道:「那你怎麼會來到中原?還受了這麼重的傷?」

  宋文茵道:「 我雖是西南人,但西南土匪橫行,迫不得已離開家鄉想去京城投奔親戚,誰知路上遇到強盜,小女子歷經千辛萬苦逃了出來,在溪邊昏迷過去。幸得兩位恩公相助才得以保全性命。」

  顧明玉又問道:「你怎知顧清歡這個名字?」

  宋文茵溫婉一笑,似有些害羞,道:「我在西南時就聽說大煜有一位王爺將要與郡主成親,隱約記得那位王爺好像就是叫『顧清歡』,也許是小女子記差了吧!」

  顧清歡兩人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宋文茵的話讓人挑不出錯,但是卻讓兩人感到不甚舒服,想到兩人可能救回來一個麻煩,兩人心情十分不快。

  宋文茵看出兩人的抗拒,暗恨自己剛剛說錯了話,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也想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兼意中人居然是顧清歡,還真是一段緣分吶!

  不過,現在卻不是向他們坦白自己身份的好時機,西南與中原都有人想要自己的命,還是小心一些的好,顧清歡是王爺,跟在他的身邊安全肯定是有保證的了。

  想到這裡,宋文茵突然向顧清歡跪下,哭訴道:「恩公,小女子已經無家可歸了,京城小女子一人也不敢再前往,還請恩公可憐可憐我,收留我吧!恩公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什麼都會做,還請公子收留!」

  顧清歡為難的看著她,這個人是不是個麻煩還未可知,看她的樣子是想賴著自己了,想了想,與其放任一個未知的麻煩在外面,還不如自己時時刻刻盯著穩妥些。

  看了看顧明玉,顧明玉似乎是與他想到一塊去了,衝他點點頭,顧清歡將人扶起來,安慰道:「姑娘不必如此,我答應你便是,你先跟著順子,有什麼事他會告訴你。」

  宋文茵用手帕擦了擦眼淚,感激涕零,連連道謝,然後去廚房尋找順子了。

  宋文茵走後,顧明玉道:「她,很可疑。」

  顧清歡點頭,道:「我知道,可是放走我更不放心,倒不如留下來方便觀察她的目的。」

  顧明玉皺眉,欲言又止,顧清歡笑道:「明玉有什麼話直說便是,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嗎?」

  顧明玉看向他,道:「我想,我大概能猜出來她的目的。」

  「哦?」顧清歡十分好奇。

  顧明玉斟酌再三,輕聲道:「你!」

  這下輪到顧清歡皺眉,道:「聽她話的意思,她是知道我便是那位王爺,她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她是誰的人?皇上?宋懷安?太后?還是西南王?」

  看著陷入沉思的顧清歡,顧明玉歎氣,心中道:「傻瓜!我們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意思啊!」

  不過,對於感情之事一向遲鈍的顧清歡倒也難得可愛,唔!也不對,雖然這傢伙在別人對他的感情上比較遲鈍,但是他對顧明玉的心思卻是發現的很及時,這讓顧明玉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第12章 心意

  又在村子裡住了三日,眼看馬上要入冬了,顧清歡決定不能再耽擱下去,收拾了一下,讓順子去最近的集市上又買了一輛馬車給宋文茵乘坐,四人浩浩蕩蕩上路了。

  宋文茵掀開馬車上簾子的一角,看著正在趕車的順子,輕咳一聲,順子頭也不回問道:「姑娘可是顛著了,小的慢著點。」

  宋文茵溫柔道:「小哥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假裝不經意看了看前方的馬車,顧清歡正坐在前方趕車,問道:「恩公的大哥好像不是很喜歡我,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順子順口道:「沒有的事,顧公子就是不喜歡和陌生人談話,出了我家公子別人他基本不理的,不過人還是很好的,你別多想了,不是你的原因。」

  宋文茵感慨道:「恩公和他大哥的感情真好!」

  順子邊趕車邊挺起胸膛,驕傲道:「那是,我家兩位公子感情最好了,誰也趕不上。」

  又意味深長道:「別人只有看著眼饞的份,想要插足我家兩位少爺之間的感情,想都別想!」

  宋文茵不知道順子是不是看出了什麼,不過他們主僕三人不甚歡迎她倒是真的。

  可是,宋文茵仔細想想順子所說的話,總覺得哪裡不對,什麼叫不要妄想插足兩位公子之間的感情?

  她是有點喜歡顧清歡,可是這件事情和顧明玉有什麼關係,難不成當大哥的還能管著兄弟喜歡誰不成?真是莫名其妙,宋文茵也不曾將順子的話放在心上。

  因還未入冬,幾人趕路並不著急,一路上走走停停,遊山玩水,倒也快活。只是苦了宋文茵,本以為跟著他們可以多些與顧清歡相處的機會,可誰料,顧清歡壓根不搭理她。

  這著實讓宋文茵苦惱不已,這日到達昆城,天色漸晚,顧清歡找了一家還不錯的客棧安頓下來,宋文茵意識到這是一個接觸顧清歡的不錯的時機。

  然而,等到宋文茵在自己的房間裡打扮好之後,卻找不到顧清歡的人了。氣急敗壞的拉著順子,顧不得維持大家閨秀的禮儀,問道:「恩公呢?怎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順子扯開宋文茵拉著的袖子,慢悠悠道:「公子們說昆城的夜景不錯,難得出來一趟自然要賞玩個夠。」

  宋文茵氣的一跺腳,轉身回了房間,自己白白收拾了半天,結果人卻不在了!

  順子幽幽看著宋文茵緊閉的房門,嗤笑一聲,繼續收拾行李。

  等到顧清歡兩人回到客棧已是半夜時分,宋文茵一個女子自然不好在深夜登門,只能恨恨的等第二日。

  第二天一早,天氣驟然轉冷,並下起了大雨,一行四人被困在客棧裡,宋文茵難得高興,這次連老天都在幫她。

  因天氣轉冷,顧明玉身體一時適應不了有些不適,顧清歡不放心,堅決不讓顧明玉出門,所以顧清歡他們兩人的早飯是在房間裡單獨用的。

  宋文茵站在廚房灶台旁,心想:『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麼矯情,天冷了便躲著不出門了,真是比大家閨秀還金貴!』    心裡雖然不平,但是這卻是一個討好顧清歡的好機會,宋文茵親自為顧明玉煎藥,然後送到了顧明玉的房間。

  「叩叩!」

  「進來!」是顧清歡的聲音。

  宋文茵一隻手托著藥碗,另一隻手推開門,笑顏如花,道:「明玉公子,文茵聽順子說公子身體著涼不舒服,是以借用了廚房為公子煎了藥,公子快趁熱喝了吧!」

  顧清歡從宋文茵手中接過藥,客氣道:「麻煩文姑娘了。」

  宋文茵笑,道:「恩公太客氣了,文茵本來就是恩公的丫鬟,為顧公子煎碗藥又算的了什麼呢?」

  顧清歡將藥端到窗邊,用勺子一口一口的餵給顧明玉,顧明玉也不避諱宋文茵,坦然接受顧清歡的服務。

  宋文茵眼皮一跳,道:「恩公,這種事還是由文茵來服侍吧。」說著走上前想將顧清歡手中的藥碗接過來。

  顧清歡沒有如她的意,避過她的手,道:「不必了,我親自來。」

  宋文茵只得尷尬的立在一旁,看這眼前這曖昧的一幕,覺得有哪裡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待顧明玉將一碗藥喝完,顧清歡扶著他躺下,對宋文茵道:「文姑娘,我們先出去吧,不要打擾了明玉休息。」

  宋文茵強撐笑容,道:「好。」

  顧清歡輕輕將門掩上,對剛好趕來的順子道:「你在這裡守著,莫要讓任何人來打擾!」

  順子垂手,恭敬道:「是!」

  顧清歡吩咐好順子後,又看向宋文茵,道:「文姑娘,我們聊聊?」

  宋文茵矜持道:「是!」

  跟著顧清歡去了他的房間。    「文姑娘請坐。」

  顧清歡坐在桌子旁邊,拎起茶壺,替她斟了一杯茶,遞到她的手中。

  宋文茵接過茶,坐在了顧清歡的對面,雙手捧著茶杯,單純笑道:「恩公想要和文茵談什麼呢?」

  顧清歡低眉,沒有看她,自顧自的飲茶,直到宋文茵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下去,他才開口:    「文姑娘,明人不說暗話,你的目的是什麼,你究竟是何人派來的,這些我都不關心。但是,有句話我想警告你,你要是敢動明玉一根指頭,我定要你知道後悔兩字怎麼寫!」

  話到最後,已然帶上了威脅的口吻。

  宋文茵一愣,遂即笑道:「恩公你在說什麼,文茵有點聽不懂呢。」

  顧清歡皺眉,有些動怒,簡直敬酒不吃吃罰酒!

  然而還沒有等顧清歡說話,宋文茵又道:「恩公是誤會了什麼吧!」

  顧清歡看著她,等她接著說。

  「恩公,文茵之前所說確實不是實話,可也不是假話。文茵來中原是有自己的原因,路上被仇家追殺,是我的丫鬟與我換了衣服幫我逃了出來,被恩公救起的確是意外,之前文茵是真的不認識恩公。」

  顧清歡懷疑的看著她,問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何非要跟著我們?」

  宋文茵道:「恩公,你說的一切都是願望文茵了,但只有一件事情恩公說對了,文茵跟著恩公的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說罷,沖顧清歡眨了眨眼。

  顧清歡沒心思看她的挑逗,逼問道:「你有什麼目的?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宋文茵搖頭失笑:「我沒有主子,我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樂意,我喜歡。我跟著恩公的目的呀……當然是因為我喜歡恩公啊!」

  顧清歡臉瞬間紅透了,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當面表白,顧清歡還不知道怎麼應對。

  宋文茵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道:「恩公,怎麼不接著問了?」

  顧清歡假咳兩聲,道:「你是什麼人?」

  宋文茵嘻嘻笑道:「我的身份暫時還不能告訴恩公,不過呢,我是不會還恩公的,這點恩公就放心好了。當然,那位顧公子也算對我有恩,我自然不會做那恩將仇報的事情。恩公不用如此防備我的。」

  顧清歡冷哼一聲,站起身來,道:「你最好今天說的都是實話,否則……」

  宋文茵卻一點不怕他的威脅,調戲道:「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了,尤其是『喜歡恩公』這句話最真了!」

  顧清歡不再搭理她,率先出了門往顧明玉房間的方向走去。

  宋文茵慢吞吞的從顧清歡房裡出來,心中沉思:顧清歡今日怎的如此沉不住氣,雖他懷疑她已久,這件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卻也沒有拿到明面上來講。今日顧清歡的舉動,卻是有些異常了。

  看向顧明玉的房間,剛剛雖然沒有看太清楚,但是顧明玉臉色蒼白,雙唇暗紅不像是著涼,倒更像是中毒!難道,顧清歡懷疑是自己下的毒?

  宋文茵抿唇,顧清歡!自己剛開始喜歡的明明是他的單純,幾日相處下來也發現此人也不是沒有心機之人,可是,太過於重感情!難成大事!

  不過,宋文茵又自我安慰,顧清歡對自己的兄長都能如此關心,如果自己能夠得到他的心,是不是比顧明玉得到的關懷更多呢?

  一向樂觀的宋文茵如此想到,更加堅定了將顧清歡追到手的決心!最初只是有些心動,但如今,瞭解的越多越是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清歡悶悶不樂的回到顧明玉的房間,沒有和坐在床上看書的顧明玉打招呼,一屁股坐在床邊,委屈的看著顧明玉。

  顧明玉並沒有睡,看到他這幅蔫頭耷腦的樣子,雖然知道是裝的成分居多,還是忍不住用手戳戳他的腰,問道:「怎麼了?你不是去找文茵姑娘談話嗎?誰欺負你了?」

  顧清歡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道:「明玉,我該怎麼辦啊?」

  顧明玉眼珠一轉,道:「文茵姑娘跟你說了什麼?」

  顧清歡眼神閃躲,道:「沒什麼,只不過她說她並不是任何人派來的,跟著我們也沒有任何不良目的。」

  顧明玉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相信她的話?」

  顧清歡回答:「不完全信。我想她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但是她的目的,我卻不能確定。」

  顧明玉想了想,假裝隨口開玩笑道:「她的目的不就是你嗎?還有什麼不好確定的?」

  誰知顧明玉的話剛出口,顧清歡就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道:「明玉你都知道?」

  顧明玉心裡「咯登」一下,試探道:「她都告訴你了?」

  顧清歡低頭,彷彿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小聲「嗯」了一聲。

  顧明玉也沒有想到宋文茵居然這麼大膽,敢將自己的心思就這樣明明白白的告訴了自己的意中人。

 

 

第13章 真面目

  這個孩子由自己養大,自己不知何時發覺對他有了不一樣的心思,為了將這種感情扼殺,他開始為這個孩子張羅婚事,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如此抗拒,甚至坦言愛上了自己。

  顧清歡向自己告白的時候自己不是不高興的,只是想到兩人的身份,終究還是對他說了難聽的話。後來這孩子賭氣去了京城,七王爺來找,得知他可能會有危險,自己放下一切來到京城尋他。

  再相遇,這個孩子還是一點沒變,對自己一點不設防,盡最大的努力對自己好,顧明玉知道,自己再也放不下他。

  然而造化弄人,就在自己決定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再不管世俗眼光要與他在一起時,卻得知對方有了未婚妻。

  雖然知道這定不是他自願的,但是心中還是忍不住抽痛。想著是自己錯過了他,那一切的痛苦由自己承擔就好,至少還能還給他一個幸福的將來。

  可是,眼看冬天就要來了,自己還在想要不要先躲一陣子,待毒發之後再回來找他,這孩子就先忍不住四處打聽神醫的下落要為自己治病。

  顧明玉知道,顧清歡火急火燎要離開京城的主要原因是為自己尋醫不錯,但是那時距離冬天還有月餘,顧清歡著急離開還有一個原因,沒有幾日西南郡主就要入京了。

  他不想見西南郡主,所以早早將自己拉出來,躲得遠遠的。這個孩子,總是這樣讓他感動。出行途中救人還能救出一朵桃花,自己再繼續遮遮掩掩,恐怕這個孩子真的會被別人拐走也不知。

  看著顧清歡熟睡的樣子,顧明玉心中泛起一陣甜蜜,以前是自己看不開,如今說什麼都遲了,不過,以後的種種困難,他們會一起面對,再也不會丟下清歡一人。

  「唔!」顧清歡轉了個身,正面對著顧明玉的方向,慢慢睜開雙眼,看到顧明玉放大的臉,瞬間清醒。

  一個打挺坐了起來,睡著前的事情又回想起來,顧清歡後知後覺,這次不止臉,連雙耳都變得通紅。

  顧明玉看的好笑,卻也不再嘲笑他,假裝不曾看到,道:「你醒了。順子已經吩咐小二做好了午飯,待會兒我們一起去樓下。」

  顧清歡快速穿上鞋子,在門外等著顧明玉,待顧明玉收拾好之後兩人相伴下樓。

  宋文茵好奇的看著顧清歡通紅的耳朵,又看了看笑的如沐春風般的顧明玉,聰明的選擇不開口。    四人風平浪靜的用完了午飯,宋文茵要去街上買些胭脂水粉,順子陪著她一起去,美名其曰怕她一個小姑娘會遇到流氓。

  宋文茵不屑的撇撇嘴,反正都說開了,自己也就不裝什麼大家小姐的丫鬟了,對順子冷嘲熱諷道:「監視就是監視唄!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嘁!」

  順子盡職盡責的跟在她的身後,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就裝作沒有聽到。

  順子不搭理她,宋文茵一個人興致缺缺,買好了東西就直接回客棧了。

  順子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一聲不吭,像一根木頭。

  「懷安……」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午夜夢迴,宋凜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坐起身,右手按著額頭,頭疼不已,恨自己的無用,到了現在還在奢望什麼?

  「皇上?」

  宋凜一向不喜歡有人在內室服侍,所以聽到動靜的小太監也只能在外間小心翼翼的喚道。

  宋凜沒有出聲,復又躺了下來,睜眼直到天亮。

  相比於宋凜,顧清歡一行人可謂是心情舒暢極了,天氣驟冷也只是那一天,第二日太陽依舊高高掛起,秋高氣爽,顧明玉的身體也恢復了不少。

  離開了客棧,四人繼續向南前進,據說前些日子有人在南方的閔州見過老神醫的蹤影。

  宋文茵大大咧咧的坐在馬車前面,任由順子怎麼勸說也不肯回到馬車裡面。

  「馬車裡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不行啊?」宋文茵理直氣壯的說道。

  順子看了她一眼,突然問道:「你會趕馬車嗎?」

  宋文茵不知何意,道:「略通。」

  於是,宋文茵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中多了一條馬鞭,順子從馬車上跳下去,上了另一輛馬車,顧清歡沖順子讚許的笑了笑,將趕車的任務交給順子,自己進了馬車裡去陪顧明玉。

  宋文茵:「……駕!」

  實在氣不過只好拿無辜的馬出氣。

  「明玉,身體好些了嗎?」顧清歡擔憂的望著他。

  顧明玉不在意的笑道:「我沒那麼弱不禁風,你不用這麼小心。」

  顧清歡一點也不相信顧明玉所說的話,每年都說自己不痛,可是每天早上自己去替他收拾被褥的時候都是濕的,顧清歡不知道究竟人要疼到什麼程度才會出冷汗將整個被褥都打濕。

  將顧明玉圈在自己懷中,道:「明日我們就到閔州了,一定會找到神醫的,明玉你的身體也會好的。」

  「嗯!」顧明玉咬緊牙關,怕他聽出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不知道顧清歡有沒有感覺到顧明玉身子不正常的抖動,只是將他抱得更緊一些。

  「公子!」順子的聲音中有一絲警惕。

  顧清歡不得不走出馬車,看著圍在兩輛馬車周圍,扛著明晃晃的大刀的十幾個莽漢,面色寒冷。

  為首的一位大漢上前走了兩步,吼道:「喂!你們,留下買路財,爺爺今天饒你們不死!」

  宋文茵雖然膽子大,卻也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從馬車上下來躲在顧清歡身後。

  誰知那大漢看到宋文茵的長相後,眼神猥瑣,道:「還有那個女人,統統留下!」

  四周發出一陣哄笑,宋文茵躲在顧清歡身後,膽子大了不少,啐道:「呸,你們算什麼東西,也敢打本小姐的主意!」

  那大漢非但不生氣,反而大笑道:「這娘們,夠潑辣,爺喜歡!哈哈哈」

  顧清歡冷眼看著,直到馬車裡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神色才有一絲變化。

  「呦!馬車裡還藏著一個人吶!肯定是個大美人!」大漢身後的一個人道,發出猥瑣的笑聲。

  顧清歡看過去,那人不敢說話了,顧清歡的眼神猶如淬了毒的匕首直直的指向他,恐懼讓他說不出話,往後退了兩步。

  宋文茵無措的看著顧清歡,現在只有他們四個人,個個都不會武功,怎麼對抗這麼多土匪?不知道他的身邊是否有暗衛?

  顧清歡沒有給她猜測的機會,直接道:「順子,帶著你的人,解決了他們,然後上路!」轉身上了馬車。

  順子渾身氣質一變,哪裡還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僕人?冷冽的神情,不羈的眼神,目空一切的驕傲,只見他拍拍手,三個蒙面黑衣人從天而降站在了他們前面。

  順子嘴角一抹邪笑,道:「文姑娘,還請迴避,免得待會嚇到姑娘。」

  宋文茵不敢多話,踏上馬車,卻又忍不住回頭偷看,正巧一位黑衣人穿過眾多大漢,所過之處一片血光,她看著一個瞪大眼睛的頭顱「咕嚕嚕」滾到馬車旁邊,怔怔的看著她,死不瞑目。

  「啊!」宋文茵大驚,摀住嘴巴,趕緊進了馬車。

  順子站在顧清歡他們馬車旁,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舔舔嘴唇,那張可愛的娃娃臉此刻彷彿嗜血的惡魔。

  很快,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十幾個彪形大漢便被處理乾淨,三個黑衣人跪在馬車前等著主人的命令。

  順子坐上馬車,不言不語,等顧清歡吩咐。

  馬車簾子被掀開,出來的卻是顧明玉,眼神悲憫的看著周圍一片狼藉,隨後顧清歡也走了出來,對三位黑衣人道:「做的不錯。」

  三位黑衣人愈發恭敬,顧清歡接著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顧明玉,以後你們的新主子。」

  三位黑衣人什麼都沒說,直接對著顧明玉的方向叩頭,道:「屬下見過主子!」

  顧明玉示意他們起來,道:「你們先退下吧!」話音剛落,三人消失無蹤。

  又看了看四周,顧明玉歎口氣,對順子道:「我們走吧!」

  順子又變成了那個懦弱的下人,任勞任怨的趕著馬車,被遺忘的宋文茵只好強忍著恐懼與胃裡一陣陣的抽搐自己駕著馬車跟在後面。

  不禁開始懷疑自己跟著顧清歡這個決定的正確性。跟著他們,自己的安全確實有了保障,可是今天看到顧清歡毫無憐憫,冷血的樣子,她又忍不住害怕,還有那個順子,簡直像是一個惡魔!

  糾結了半個多時辰,終究還是決定跟著,畢竟性命最重要。而且,剛剛還覺得顧清歡冷情的讓她心悸,現在想想又覺得他十分英勇,讓她想要依靠。

  所以說,情人眼裡出西施,你做什麼她都是喜歡的。若是顧清歡知道宋文茵的想法,肯定會後悔的撞牆。

  那些土匪雖然搶劫錯了人,卻罪不至死,顧清歡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但是轉念一想以為這樣可以嚇到宋文茵,所以才演了這麼一出大戲,甚至不惜給自己帶上一個殘暴的名聲。

  除了那次的土匪事件,四人再沒有遇到什麼意外,平平安安的來到了閔州。

 

 

第14章 孟涵

  閔州是南方較為繁華的一座都城,山清水秀,人傑地靈,自大煜朝成立至今已出過三位狀元,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學府聖地,到處洋溢著濃濃的書本氣息。

  只可惜,四人中只有顧明玉一位愛書之人,餘下的三人,顧清歡在私塾時就是頑劣的代表,順子一位家僕自然不認識幾個大字,讓人意外的是宋文茵這個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女子居然大字不識,甚至還不如順子讀過的書多。

  宋文茵對此的解釋是,自己是側房生的,主母打壓,不准任何側房的女兒讀書識字,並且拿出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女子無才便是德』。

  對於別人家的私事,顧明玉兩人都不做評價,至於順子,在宋文茵面前更是一個悶葫蘆,以往還裝作一副奴僕的樣子對她畢恭畢敬,原形畢露之後都懶得搭理她了。

  宋文茵一直不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惹著順子了,不過她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順子不理她她更是懶得搭理順子。

  顧明玉無奈,順子不知道是為何討厭宋文茵,除卻宋文茵對顧清歡不軌的心思,顧明玉認為她還是一個挺可愛的小姑娘。

  當然,這讓顧清歡十分不爽,並因為顧明玉對宋文茵的維護大吃飛醋,堅決與順子站在統一戰線。    可憐宋文茵還在為顧明玉對自己的照顧而心懷感激,卻不知正是顧明玉的這份好心,讓自己的意中人越來越討厭自己。

  雞飛狗跳的一天很快過去了,閔州雖然繁華卻也比不上京城的厚重,四人對這座城沒有太大興趣,找到閔州最大的客棧「平安客棧」,四人要了最好的三間上房住下了。

  自從顧明玉與顧清歡兩人表白心意之後,顧清歡住客棧就再也沒有定過四間房,總是要與顧明玉擠一間,顧明玉反抗無果只得由他。

  孟府

  宋懷安坐在主位左側第一張椅子上品茶,老太君坐在主位一臉為難,道:「七王爺,不是老朽推辭,只是涵兒是我孟家唯一的血脈了,老朽是在不忍心再送他上戰場。」

  因為宋懷安與孟涵交好,也應邀來過孟府,是以老太君對他比較熟悉,也講心裡話坦言,就算王爺怪罪,她也不能讓孟涵去南海。

  宋懷安放下茶杯,安撫道:「太君不必擔心,此去南海,孟涵只是作為監軍,不會上前線殺敵。孟家為大煜犧牲了這麼多,皇上感念孟家的恩情,特意將這個立功的機會留給孟涵。」

  老太君泣道:「我孟家不需要什麼功名,我只希望涵兒好好地,不要讓孟家絕後了啊!皇上的恩賜,孟家不需要。」

  宋懷安目光一凜,道:「太君慎言!」

  老太君止住了哭泣,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連忙起身跪在宋懷安面前,道:「是老婦說錯話,請王爺不要怪罪。」

  宋懷安扶起老太君,道:「老太君的話,懷安就當沒有聽到。只是,孟涵前去南海之事,本王認為還是要看孟公子自己的意思,太君說是嗎?」

  老太君認命道:「只要涵兒答應,老朽絕不再說什麼。」

  宋懷安滿意的點點頭,又說了幾句家常,告辭離開了。

  「太君,真要讓小公子去南海嗎?這,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如何是好?」老太君身邊侍奉的心腹道。

  老太君滿臉滄桑,道:「我又能如何?至少他們還能給涵兒一個選擇的機會不是嗎?若是皇上聖旨一下,誰還敢說個不字呢?再者,我孟家的百年聲譽,總不能在涵兒這一代斷了,否則,我有何臉面見孟家的列祖列宗!」

  一聲歎息悠長。

  「孟公子,裡面請!」孟涵來到山海閣,小二熱情的招待,道七少爺已經恭候多時了。

  走到三樓雅間,果然宋懷安獨坐在窗邊自飲自酌,一派愜意。

  「七王爺!」孟涵行禮。

  宋懷安轉過輪椅,舉起酒杯,笑道:「孟兄不必如此,你我二人之間不必如此客氣。」

  孟涵笑笑,走到桌邊坐下,拿起酒杯倒滿,沖宋懷安的方向示意,兩人一飲而盡,倒扣酒杯皆是滴酒不剩。

  宋懷安推著輪椅來到桌邊,道:「想必你已經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了。」

  孟涵點頭,又倒了一杯酒,道:「祖母已經告訴我了。」

  宋懷安問道:「那你的意思呢?你會去嗎?」

  孟涵苦澀的笑笑,道:「人說父母在,不遠遊,雖然我的父母不在了,可是我還有祖母,讓我將她一人丟在京城,我放心不下。更何況,孟家,只剩我一人了。」

  宋懷安皺眉,勸道:「你最大的心願就是有朝一日可以親上戰場,難道你要錯過這大好時機嗎?」

  孟涵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在為我抱不平?還是在為他排憂解難?」

  宋懷安臉色一僵,直言道:「他!」

  孟涵一頓,勉強笑道:「你啊,連騙騙我也不肯嗎?」

  「反正又騙不過,何必費那個心思。」

  「也對。」孟涵若有所思,道:「我若是執意不肯去呢?」

  宋懷安問道:「當真不去?」

  「當真!」

  空氣突然安靜,過了許久,宋懷安才斟酌開口:「若是我以當初的救命之恩要挾你呢?」

  「呵!」孟涵將酒飲下,道:「我孟家兩萬兒郎的命夠還嗎?」

  宋懷安反駁,道:「我救得人是你,不是他們!」

  孟涵更是強詞奪理,道:「你讓我上戰場也無非是為了他,我孟家兩萬戰士為了他喪命,都是因為他,怎麼不能還?」

  又過了許久,宋懷安閉上眼睛,不忍道:「若我求你呢?」

  孟涵倒酒的手突然頓住。

  「如果,我求你去呢?」緩緩睜開眼睛,宋懷安死死的盯住他。

  「哈哈,哈哈哈!原來你都知道!」孟涵拭去眼角不知是不是笑出的眼淚,喘息道:「你為了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孟涵站起身,恨聲道:「好,我去!」

  不肯在這裡逗留,孟涵走到門口,卻又停住,哽咽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在試探與你,無論是不是因為你,南海的事情我都不會袖手旁觀,又何必……做的這麼絕?」

  宋懷安把玩著酒杯,開口道:「為了讓你死心,讓你看清楚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也為了,讓我看清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忍心再聽下去,那一句試探,那一句問話已經用盡了孟涵全部的驕傲,毅然決然離開,任由那一句「想知道我可以為他做到哪一步?」消散在空中。

  屋內,被遺棄的宋懷安無悲無喜,面無表情飲下滿滿一杯烈酒,開口道:「祝你凱旋。」

  可惜,已經沒人聽得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一些私事,這章短了很多,對不起(???ω???).??

 

 

第15章 生辰

  深夜,宋凜召宋懷安進宮,養心殿只有宋凜一人,丫鬟全部被打發下去,宮中一片昏暗,一盞蠟燭在外間的桌子上發出幽幽的光芒。

  宋懷安揮退替他推輪椅的侍衛,一個人驅動著輪椅走進內室。    內室連盞蠟燭也沒有,宋凜貌似也不在,宋懷安疑惑,這又是在搞什麼鬼?

  突然,床邊亮起點點橘黃色的光,一閃一閃,逐漸的,整個房間都亮起了這種微弱的光,連成一片,讓人宛如置身於夏日山林螢火蟲的光芒之中。

  宋凜從外面走進來,手裡捧著一個琉璃瓶子,裡面裝著許許多多正在發光的螢火蟲,笑容滿面的看著他。

  宋懷安站起身,宋凜將手中的瓶子放在桌子上,連忙扶住他。

  一步一步走過去,拿起瓶子仔細端詳,宋凜一臉期待的看著他,道:「懷安喜歡嗎?」

  宋懷安沒有說喜歡,卻也沒說不喜歡,過了一會道:「皇上今日是怎麼了?」

  宋凜討好道:「懷安不記得了?今日是懷安的生辰!」

  宋懷安頓了頓,道:「生辰?我的生辰是哪日自己都不清楚,皇上怎麼知道?」

  宋凜卻道:「我不知道,但今天是二十年前我和懷安第一次相見的日子,今天就是懷安的生辰。」

  宋懷安嗤笑,拿著瓶子看著裡面的螢火蟲,突然道:「已經快要入冬了,怎麼還會有螢火蟲?」

  宋凜尷尬的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它們也知道今日是懷安的生辰,特意前來祝賀的吧。」

  宋懷安笑笑,沒有揭穿他的謊話。

  宋凜見他心情不錯,趁機道:「今日天色已晚,懷安不如就留宿在養心殿?」

  宋懷安白天剛剛經歷過孟涵之事,心情還未平靜,看著宋凜期待的樣子,好似就沒有那麼深的罪惡感,點頭,聲音極低,「嗯!」

  閔州城內,顧清歡坐在平安客棧上房內,捧著一碗長壽麵傻笑,顧明玉屈指彈了一下顧清歡的額頭,笑道:「傻笑什麼呢?」

  顧清歡得意道:「明玉你還記得我的生辰啊?」

  顧明玉有些不自在,眼神飄忽不敢直視他,道:「當然記得!」    過了一會兒又道:「快吃吧,待會兒面涼了就不好吃了。」

  顧清歡忙不迭的點頭,邊吃邊含糊道:「涼了也好吃,明玉做的面最好吃。」

  顧明玉就著微弱的燭光看著顧清歡吃麵,一股暖意湧上心頭,不知不覺嘴角就上揚起來。

  顧清歡吃碗麵,用手背隨意擦了擦嘴唇,搬著板凳挪到顧明玉身邊,「明玉,面我吃完了,你還有沒有別的禮物要送給我啊?」

  「嗯?」顧明玉不解,每年都是一碗長壽麵就打發了,今年也沒有想到準備什麼禮物。

  顧清歡看他的樣子就知道顧明玉沒有準備,假裝失落道:「啊!沒有就算了。」

  顧明玉過意不去,彌補道:「你想要什麼禮物?我補給你好不好?」

  顧清歡眼睛一亮,顧明玉直覺不妙,貌似上當了。

  果然,「明玉,我想要什麼都可以嗎?」

  雖然知道中計了,但是自己剛剛說出去的話不好反悔,顧明玉硬著頭皮道:「當然,只要我給得起。」

  顧清歡笑嘻嘻的湊過去,將左臉湊到他跟前,道:「那明玉親我一下好了。」

  遲遲沒有動靜,顧清歡心裡一沉,果然,還是接受不了嗎?

  一雙手捧上自己的臉,顧清歡順著這雙手的力度轉過去,與顧明玉正對面,顧明玉皺著眉頭,臉色十分嚴肅。

  突然,顧明玉笑了,一如既往地溫柔寵溺,將顧清歡看的癡了。    顧明玉的臉逐漸放大,顧清歡吞了吞口水,閉上雙眼……

  「好了。」顧明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嗓音低沉,帶著揶揄的笑意,道:「清歡,睜開眼睛。」

  顧清歡受了蠱惑,慢慢的睜開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剛剛,明玉是親了自己的嘴唇?是的吧!

  顧清歡欣喜若狂,甚至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結結巴巴道:「明玉,剛剛,你,是不是,是不是……」

  顧明玉偷笑,道:「什麼?」

  顧清歡看出了顧明玉的調笑,紅了臉,撓頭笑著不說話。

  顧明玉就像小時候一樣拍拍他的頭,無奈道:「怎麼這麼傻?」

  顧清歡立刻回答道:「只在你面前!」

  顧明玉收回的手頓在了空中,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

  顧清歡撒潑打諢,道:「明玉,你是不是答應我了?」

  顧明玉站起身,將碗筷收拾好,往外面走去,待走到門口才突然回了一句,道:「對啊!答應你了!」

  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個傻孩子會樂成什麼樣,顧明玉終於憋不住,愉快的笑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

  一大清早有人在門外敲門,顧明玉被驚醒,看著還在熟睡中的顧清歡,小心翼翼的下床,披上外衣打開房門,門外,順子一臉焦急。     「噓!小聲點,清歡還在休息。」

  說著關上房門,帶著順子去了他的房間。

  「顧公子,不好了。」很少見到順子有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

  顧明玉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道:「何事?」

  順子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據留守京城的暗衛來報,前來和親的西南郡主好像出了意外。」

  雖然不想聽到和那位郡主有關的任何事情,但是畢竟有關清歡,顧明玉還是耐著性子問道:「怎麼回事,說清楚了。」

  順子回道:「聽說前些日子,郡主路經胥城,被一夥土匪攔截,送親隊伍被衝散,郡主不知所蹤。」

  顧明玉不解,道:「這件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如此著急?」

  順子解釋道:「這件事是和我們沒有關係,可是那西南郡主是要來與主子和親,那西南王本就狼子野心,他知道這件事之後大發雷霆說是我們大煜保護公主不利,要追究我們的責任。」

  頓了頓,又道:「還說,是主子這個做未婚夫的沒有保護好妻子,說,若是找不到郡主,就要我們主子陪葬。」

  顧明玉吃驚,道:「這西南王未免欺人太甚。」

  順子道:「誰說不是呢?可惜西南王權利滔天,我們的兵力自保還可以,但若是對上西南王,恐怕……」

  順子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著什麼,顧明玉卻沒什麼心思在聽下去。

  西南王能夠做到他如今的位子,定不是有勇無謀之人,郡主丟失,這不是一件小事,可是按照這麼多年對西南王的傳聞,這個時候,西南王不是更應要大煜討要更多好處嗎?

  縱然坊間傳聞多有不實,但是這位來和親的郡主顧明玉知道是西南府並不受寵的一位小姐,這些事清歡從來不曾隱瞞自己,郡主李代桃僵之事他略有耳聞,西南王此時這一舉動又有什麼含義呢?

  這個時候向大煜發話要顧清歡的命,宋凜能忍他?

  還是說,他知道些什麼?關於皇宮的一些秘聞,他知道多少?若是那個秘密被他知道了,那麼他此時的舉動倒是可以理解了,顧清歡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反叛了不是嗎?只是,沒那麼容易!

 

 

第16章 青樓

  「哎?你們幹嘛呢,恩公呢?」準備上街買東西的宋文茵恰好路過順子的房間,推開門準備問順子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去,那個下人不是喜歡監視自己嗎,那就正大光明的讓他監視好了。

  顧明玉禮貌而疏遠,道:「我與順子正在談論接下來的行程問題,文姑娘是要去哪?」

  宋文茵聳聳肩,知道他們沒有說真話也不再在意,道:「我要上街去。哎,那個木頭人,你還要不要跟著啊?」

  順子看向顧明玉,顧明玉接話道:「順子還有其他事情,今日陪不了文姑娘了,姑娘一人上街要小心。」

  宋文茵道:「哦!那你們忙,我走了。」

  宋文茵正準備走,順子突然說話了,道:「文姑娘,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姑娘下一次進門前先敲門。」

  宋文茵白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甚至連房門也沒有關。

  顧明玉看著眼前這一對歡喜冤家,對順子笑道:「文姑娘人不錯,你怎麼總是針對她?」

  順子不屑道:「女人,最是麻煩。」

  顧明玉失笑,道:「你啊!總有一天,你會栽在女人手上。」

  順子難得沒有回答,陷入了沉思,眼神茫然而又痛苦。顧明玉知道不宜再提這個話題,於是道:「西南那邊的消息你多注意,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告訴我。」

  順子打起精神,道:「是!」

  「聽說,有人最後一次見到神醫就是在這裡。」

  顧清歡神情尷尬,看著眼前大大的「怡紅樓」,自己都有些心虛,鼎鼎大名的神醫老先生居然會來這裡

  顧明玉卻是一派坦然,道:「那便進去看看吧!」

  「明玉!」顧清歡突然拉住他,道:「神醫乃是高風亮節之人,怎麼會出入這種地方呢?一定是那人給我的情報錯了。我們回去吧!」絕對不能讓明玉進去!

  顧明玉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進去了。」

  顧清歡剛剛鬆了一口氣,又聽見顧明玉道:「清歡一人進去即可。」

  「什麼?」顧清歡睜大雙眼,不敢相信,努力道:「明玉,你開玩笑呢吧?」

  顧明玉挑眉,道:「我何時與你開過玩笑?」

  就是因為從來沒有,才不敢相信的啊!

  看著顧清歡一臉憋屈,顧明玉心情大好,「好了,別磨蹭了。」說著率先走進了怡紅樓。

  顧清歡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只見怡紅樓內奢華異常,地鋪白玉,內嵌金珠,竟比宋凜的宮殿還要奢靡。

  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揮舞著手中的帕子往顧清歡兩人身上靠去,顧清歡煩不勝煩,顧明玉倒是一派悠閒自得的樣子,是不是與身側的美人調笑兩句,看的顧清歡雙眼通紅,恨不得砸了這怡紅樓,顧明玉眼看顧清歡要發飆,及時抓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顧清歡別彆扭扭跟著他走,不知道顧明玉與那些女人說了什麼惹得他們「咯咯」發笑,聽得顧清歡愈加不爽。

  終於等顧明玉兩人來到雅間,將那些女人都打發走之後,顧清歡再也忍不住,氣憤的甩開了顧明玉的手,酸不拉幾道:「沒看出來,明玉應付這種場合倒是習慣的很啊!」

  顧明玉看著他甩開的手,挑眉道:「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

  顧清歡憋著氣,不想搭理他。

  顧明玉哄道:「清歡不喜歡,我以後都不來這種地方了可好。」

  顧清歡也知道顧明玉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想到自己確實有些無理取鬧,更加煩悶,怎的就像個女人一樣不可理喻了?

  將顧清歡態度有所軟化,顧明玉趁機拉住他的手,耐心道:「別生氣了,嗯?回去了給你做面吃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歡吃陽春麵了嗎?」

  顧清歡扭扭捏捏答應了,愈發唾棄自己像個女人,甚至還比不上宋文茵爽朗。

  顧明玉卻是一笑,道:「我們今天來這裡是有正事的,忘了嗎?」

  顧清歡道:「可是,也只是有傳聞說在這裡見過神醫,我們怎麼找?」

  「這個倒不急,」顧明玉胸有成竹道:「我曾聽七王爺講過,神醫雖然脾氣古怪,可是醉心醫術,最愛研究疑難雜症,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引他出來。」

  「疑難雜症?你的意思是用自己做餌?」顧清歡好像有點明白。

  顧明玉搖頭,道:「我們這次出來只有很少人知道,雖這裡是閔州遠離皇城,但難保沒有太后的眼線,還是小心行事的好。」

  顧清歡不解,道:「那如何引他出來?」

  顧明玉歎口氣,恨鐵不成鋼:「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用腦子啊!」

  「你是說順子!」顧清歡恍然大悟。

  顧明玉點點頭,還好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程度。

  「不過,」顧明玉又道:「今日我們也不能白來,順便探探底也好。」

  叫過一個路過的龜公,顧明玉塞到他手中一小塊金錠,道:「麻煩可以叫一下你們這裡的老鴇嗎?」

  那人笑瞇瞇的掂了掂手中的金子,諂媚道:「好的,公子您稍等,小的馬上去!」說完一溜煙兒跑了。

  不一會,一個帶著大紅花朵,穿著艷俗的徐娘扭著腰,風情萬種的走了進來。

  「哎呦!兩位公子叫奴家來有什麼吩咐?」誇張的笑容,使得臉上的粉「噗噗」地往下掉,顧清歡掩著臉簡直不忍心看。

  顧明玉不得不忍著反胃,禮貌道:「這位媽媽,我們今日來,是想向媽媽打聽一些事情。」

  老鴇的笑頓在臉上,不耐煩道:「媽媽我忙著呢,沒工夫理會你們這些閒人。」甩著帕子就要離開。

  「等一下」顧明玉掏出一錠黃金,在老鴇眼前晃了一下,放在了桌子上,看到老鴇兩眼放光,道:「怎麼樣,現在可以說了嗎?」

  那老鴇迫不及待的將金子抓在手中,笑的花枝招展,道:「公子想知道什麼就問吧,奴家一定知無不言。」

  「聽聞神醫最近出入過著怡紅樓,他現在人在哪?」顧清歡問道。

  「嗨!我還以為什麼事呢?」老鴇不甚在意道:「就那死老頭,前些日子來我們這裡非要帶走我們這兒一個掃地的小丫頭,還不給錢。我就命人將他趕出去了。」

  顧清歡與顧明玉面面相覷,只是這樣?顧清歡不死心道:「然後呢?」

  老鴇捧著她的金子,使勁用牙咬了咬,道:「哪有什麼然後,那老頭非說自己是神醫,神醫怎麼了,神醫在老娘這他也不能不給錢!不過,他走的時候倒是嚷嚷著要回去籌錢,還說一定不能讓小丫頭接客。不過就那死丫頭那模樣,那身板,也要能接得著客人吶!」

  這算是個什麼事啊?兩人哭笑不得。

  最終,顧明玉問了老鴇神醫要帶走的那位小姑娘是誰,老鴇讓人將她帶過來,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身上衣服雖然破舊但是卻很整潔乾淨,一雙大眼睛十分有神,模樣還挺清秀,看起來一點也不怕人,且充滿了野性。

  顧清歡又掏出一錠金子買下了小姑娘,帶著回了平安客棧。

  這下好了,連疑難雜症都用不上了,只消讓神醫知道這小丫頭在他們手上,估計自己就會找過來了。

  「主人」完成顧清歡吩咐的任務,順子就一直守在客棧外面,看到兩人平安回來,放下心來。

  顧清歡拍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你先回去歇著吧!」

  順子正待離開,突然一直安安靜靜跟在顧清歡兩人身後的小姑娘從顧明玉身邊竄了過去,跑到順子面前揚起小臉看著他,喚道「你叫什麼名字?」。

  順子嚇了一跳,道:「這是誰?」

  顧明玉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道:「這小姑娘一路上我們說什麼都不出聲,本還以為是個啞巴,沒想到一看見你就肯說話了。」

 

 

第17章 赫連舒

  順子聞言低頭看了她一眼,小丫頭還是不說話,不過又伸手拽住了順子的衣袖,顧清歡揶揄道:「看來這小丫頭和你有緣啊!」

  順子皺眉,厭惡的將自己的衣袖從她手中抽出來,小姑娘看到順子厭煩的表情十分受傷,低下頭。

  顧明玉不忍心,走上前摸摸小丫頭的頭,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轉開,盯著順子,低聲道:「小雲。」好像問她話的不是顧明玉而是順子一樣。

  順子早就不耐煩了,轉身要離開,小姑娘跑到前面攔住他,脆生生道:「我認識你,你叫赫連舒對不對?」說罷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順子僵了神色,眼神凌厲,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咬牙道:「我不是!你認錯人了!」

  一般人看到順子這個樣子早就嚇破膽了,誰知道小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膽子卻比宋文茵還大上幾分,她仍堅持道:「你就是赫連舒,我見過你,你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順子聽到她說『七年前』,眼神不再那麼冷厲,甚至覺得可笑,道:「小丫頭,你看我有多大?」

  小雲盯著他看了一會,猶豫道:「十七?十八?」

  順子被她逗笑了,道:「你說我和七年前一模一樣,你見過有誰整整七年樣貌一點變化都沒有?再說,七年前你又有幾歲?還能記得七年前見過的人的長相?」

  小雲皺眉想了想,仍不肯死心,道:「可我就是認識你,你就是赫連舒!」

  順子擺擺手,難得有耐心,道:「小丫頭,我告訴你,你真的認錯人了。」說罷就要上樓。

  小雲從背後撲過來,緊緊抱住他的腰,哭道:「我不管,你就是赫連哥哥,你就是!」順子惡狠狠的將她從自己身上扯下來。

  顧明玉與顧清歡十分茫然,走上前去,勸道:「順子,這小姑娘也怪可憐的,既然你與她故人相似,暫且就將她交給你吧!」

  甩掉一個麻煩的顧清歡心情不錯的回房,突然又轉過頭道:「順子,忘了告訴你,這小丫頭與神醫好像有什麼關係,你好好招待她。」

  順子不敢違背主子的命令,幫小丫頭要了一間上房,就在宋文茵的房間旁邊,可是這小丫頭非要纏著他要和他一間房。

  順子氣的眼皮直跳,道:「男女七歲不同席,你看起來也有十五六歲了吧,該懂得男女之別了!」

  小雲不管他說什麼就是不肯自己一個人睡,順子沒有辦法,只好在房間裡打地鋪。

  小雲躺在床上抱著被子,滿足的看著地上的順子,道:「赫連哥哥,你人真好。」

  順子眼皮又開始跳,翻個身背對著小雲,道:「我不是你口中的赫連舒,你認錯了。我叫順子,是顧清歡顧公子的僕人。」

  小雲像是沒有聽見,自顧自的說道:「我還記得七年前第一次見赫連哥哥的時候,我偷偷從家裡跑出來買糖吃,被壞人拐走,就是赫連哥哥救了我。赫連哥哥還和我約定等我長大了就來看我。」

  聲音突然低沉,帶上了鼻音,小雲道:「可是我等啊等,赫連哥哥都沒有回來找我,再後來,家也沒了,赫連哥哥還是沒有回來……赫連哥哥,你是不是忘了小雲了?」

  順子睜著眼睛,沒有說話,等到小雲快要睡著才小聲道:「沒有!」

  小雲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下來撲到順子懷裡,又哭又笑,順子難得溫柔的拍打著她的背,低聲道:「以後叫我順子吧!」

  小雲將頭埋在他的懷中,點點頭又搖頭,道:「不要,這個名字不好聽。」

  順子氣笑,道:「那你想怎麼稱呼我?」

  小雲抬起頭,滿臉淚水,哽咽道:「我,我不知道。叫,舒哥哥可以嗎?」

  順子想了想,小雲是標準的南方姑娘,聲音自帶有糯音,「舒哥哥」聽上去倒和「順哥哥」差不多,於是點頭答應。

  小雲興奮的歡呼,忘了經歷的苦痛,雙手摟著順子的脖子,撒嬌道:「舒哥哥,舒哥哥……」好似叫不夠。

  順子由著她鬧,鬧夠了才道:「小雲,你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向小時候那樣纏著我了,男女有別,以後不能動不動就撲過來知道嗎?」

  小雲鬆開他,眼睛還有些紅,儘管十分不情願,還是乖乖的「哦!」了一聲答應他。

  順子拍拍她的頭,道:「睡覺吧!」

  小雲不想睡,好不容易見到她的赫連哥哥,她捨不得睡。

  順子無奈,坐起來看著她,道:「你到底想幹什麼?」語氣已經有些不耐。

  小雲小心翼翼道:「舒哥哥都沒有和我講這麼多年為什麼不回去看小雲?小雲也沒有和舒哥哥說這些年發生了什麼。」

  順子一點都不想聽那些過去的不堪回憶,他本來對女人就很沒有耐心,若不是小雲是之前的故人,是過去為數不多的好的回憶之一,他連相認的慾望都沒有。

  小雲看著順子陰沉的臉色,不明白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赫連哥哥居然會有這麼大的改變。

  小雲乖乖爬上床,道:「舒哥哥晚安。」

  順子見她終於消停了,蒙上被子一覺到天亮。床上,一夜未眠的小雲借助窗外皎潔的月光看著她的赫連哥哥,眼睛一刻不曾離開。

  宋文茵聽說昨晚剛來了一個小姑娘,興致勃勃的要去看,顧明玉攔著她,道:「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宋文茵興致缺缺,與顧清歡三人圍在客棧一樓用早飯,順子從樓上走下來,逕直走到顧清歡身邊,道:「主子。」

  顧清歡點點頭,示意他坐下,然後問道:「昨夜那個小姑娘呢?」

  順子拿起一個饅頭,道:「還在睡。」

  宋文茵不懷好意的看著順子,問道:「聽說小丫頭和你很親?沒想到你這樣的木頭還有人喜歡,哈哈哈!」

  「啪!」順子將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目光陰沉的看著她,道:「文姑娘,煩請您說話注意分寸!」

  宋文茵撇撇嘴,還想說什麼卻被二樓突然衝出來的人影打斷。

  小雲一早醒來不見了她的赫連哥哥,心中恐慌,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地獄般的地方。

  匆忙之下衣服也沒有穿好就從樓上跑了下來,看到順子坐在大廳用飯,急吼吼的衝過去抱住她的赫連哥哥,安心了不少。

  宋文茵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順子突然變得溫柔的眼神,將自己的外袍脫下披在小雲身上,教訓道:「怎麼不穿上外袍就到處亂跑!」

  小雲抬起頭,顧清歡發現,僅僅過去了一晚,昨日在怡紅樓看到小雲身上的野性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上去就是一個柔弱乖巧的小丫頭。

  皺著眉頭看著順子,小雲道:「舒哥哥,小雲以為你走了,不要小雲了。」

  順子理理她的鬢髮,道:「去樓上穿衣服,收拾好了下來吃飯。」

  小雲看著他,確定了順子不會不告而別,乖乖的上樓了。顧清歡與顧明玉沒有說話,接著吃飯。

  倒是宋文茵,看熱鬧不嫌事大,剛準備調戲調戲順子,顧清歡突然清咳一聲,讓她不要多嘴,心上人的話還是要聽的,宋文茵只好悻悻的閉上嘴巴。

  順子吃飯很快,明明是後來的,卻是第一個吃完的,向顧清歡打過招呼之後就出去了。

  小雲下來的時候發現順子已經不在了,呆呆的站在那裡,好似一個被遺棄的小動物。

  顧明玉安慰她道:「順子出去有任務,很快就回來。你先吃點東西等他回來,好嗎?」

  眼前這位公子是昨夜救了自己的公子,看起來很溫柔,而且舒哥哥好像對他也很尊敬,小雲還是挺喜歡他的,於是點點頭,坐在順子剛剛做過的位子上安靜的喝粥。

  宋文茵一路上都和顧清歡三個大男人一起,這三個人除了顧明玉對自己都是愛答不理的,心中早就憋屈的不行,如今看到一個年級和自己差不太多的小姑娘,還這麼乖,忍不住問道:「你叫小雲對嗎?」

  小雲看看她,這個姐姐剛剛還和舒哥哥在說話,應該是好人,乖乖的回答道:「是。」

  宋文茵一看她這麼乖,又湊近了一些,八卦道:「你很喜歡順子?」

  小雲不明所以的看她,道:「嗯!舒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宋文茵打了個寒顫,那個木頭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像是個好人啊。

  挑撥離間道:「小雲,你還小,這世上壞人很多的。他們往往裝成好人的樣子來欺騙你,就剛剛,你口中的順哥哥,他可不是一個好人,他呀,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小雲靜靜地喝粥,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舒哥哥才不是壞人,也不是魔頭,他殺的人都是該殺的人。」

  宋文茵沒有料到小雲會這樣說,顯然顧清歡與顧明玉都沒有料到。聽小雲的話的意思,她知道順子殺過人?她不害怕?

  顧明玉道:「小雲,你順哥哥殺人,你知道?」

  小雲理所當然的點頭,舔舔唇,道:「知道啊!我見過舒哥哥殺人,他殺得都是壞人。」

  「那,看到他殺人你不害怕嗎?」顧明玉輕聲問。

  小雲卻垂下眼眸道:「 別的人殺人我會怕,可是舒哥哥殺人,我不怕。」

  顧明玉看了顧清歡一眼,這小丫頭對順子是有多依賴啊?

  三人中只有宋文茵還搞不清楚狀況,疑惑道:「不是,你昨天才認識順子,你就見過他殺人了?」

  小雲沒說話,她記得舒哥哥好像不喜歡別人說起他的過去,於是緊閉嘴巴,不再答話。

  顧清歡看到今早順子的表現,明白這小丫頭估計真的和順子是舊識,雖然不知道順子為什麼否認,但是他在面對小雲時那超乎尋常的關心卻騙不了人。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談及的往事,顧清歡雖然是順子的主人,卻也沒有去揭人傷疤的愛好。

  看著小雲也吃的差不多,便起身和顧明玉一起準備出去,臨出門是囑咐小雲,道:「小雲,吃過飯之後就回房間乖乖待著,你順哥哥很快就回來,不要到處亂跑知道嗎?」

  小雲知道這是舒哥哥的主子,自然十分聽顧清歡的話。

  宋文茵看著他們又將自己排除在外,鬱悶的拿起筷子戳著面前的飯菜。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章由於我自己的原因導致短了很多,今天補上

 

 

第18章 月老觀

  「明玉,你說這神醫回去籌錢,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兩個人在喧鬧的閔州城內走走停停,體會著這裡的風土人情。

  顧明玉停在一家書社門前,道:「不知道。不過,若他真的很重視這個小姑娘,那麼他一定會回來找我們。」說罷抬腳準備往書社走。

  顧清歡及時攔著他,苦著一張臉,道:「明玉,每次我們一起出來你總要待在書社裡一整天,可不可以不要去了!」

  顧明玉好笑,想想似乎自己還真是每次和清歡出來都是將他一個人扔在一邊,獨自一人在書社裡看書。有些過意不去,顧明玉問道:「那好,今日不去書社。清歡想去哪兒?」

  顧清歡就等著他這句話,迫不及待道:「我聽說閔州城外往西十里有一座月老觀,十分靈驗……」聲音越來越低,不敢看顧明玉的眼睛。

  顧明玉失笑,知道顧清歡一直沒有安全感,不敢相信他們已經在一起的事實,於是道:「既然這麼靈驗,何不去試試呢?」

  顧清歡驚喜:「明玉答應了?」

  「嗯?」顧明玉反問。

  顧清歡早就設計好了路線,租了一輛馬車。馬伕駕趕著馬車,心中納悶,兩個大男人去月老觀幹什麼?

  月老觀果然如聽聞的一般,來求姻緣的人人山人海,摩肩擦踵,顧清歡緊緊抓住顧明玉的手,生怕遊人將他們兩個衝散。

  月老觀建立在閔山山頂,雲霧繚繞,空氣幽冷,奇怪的是,山腳下還那麼多的人,可是越往山上走遊人卻越少。

  顧清歡隨手攔住一個過往的遊人,是一位淳樸的莊稼漢,肩膀上挑著一副扁擔,客氣道:「大哥,請問前方可是通往月老閣?」

  那大哥回道:「沒錯。這條路就是道月老觀的。」

  顧清歡不解,問道:「那為何越往山上走人越稀少呢?」

  莊稼漢子打量他一眼,道:「小兄弟是外地來的吧!」

  顧清歡忙回答:「是,小弟初來乍到,還請大哥幫忙解惑。」

  莊稼漢子哈哈大笑,對顧清歡謙遜的態度十分滿意,爽朗道:「這月老觀可是閔州一大神聖之地啊!凡是來這月老觀的人保準會有一段美滿的姻緣,只是啊,要來這月老觀求姻緣可不是一間簡單的事情!」

  顧清歡恰到好處的接過:「哦?敢問大哥是怎樣一個不簡單法?」

  大漢道:「想要求得一份好姻緣,當然要先付出同樣的代價了。傳說要兩位相愛的人一同經歷過奈何橋,生死不離才能得到月老的祝福。」

  顧清歡喃喃道:「奈何橋?」

  大漢道:「可不是嗎?這奈何橋可不是好過的,具體是什麼樣子的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從奈何橋上走下來的只有那些真心相愛的人,若兩人不是真心相愛,那必有一人是永遠回不來嘍!所以啊,人們都不敢輕易嘗試,也只有你們這些外地人來湊個熱鬧。」

  大哥說完不管顧清歡什麼反應,挑起自己的擔子邊走邊說:「小兄弟,我看你年級也不大,就此止步吧!別上了奈何橋下不來嘍。」

  顧明玉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待大漢走遠後,皺眉道:「真有這麼邪乎?」

  顧清歡定了定神,勉強笑道:「只是傳說而已,月老觀好歹是一個香火觀,總不會發生命案。去看看吧?」

  顧明玉看得出顧清歡眼中卑微的請求,他知道這是可以讓顧清歡安心的辦法,不想拒絕他,更捨不得看他整日惶惶不安,擔心自己終有一日離開。

  於是,顧明玉堅定的點點頭,道:「上去吧!」

  顧清歡一愣,欣喜若狂,明玉願意與自己走奈何橋,那是不是說明明玉並不害怕那個傳聞,他是真的喜歡自己?

  顧明玉牽住顧清歡的手,堅定不移的一步一步走上山去。

  兩人走到山上時差不多到了午時,月老觀的一位身穿道袍的小童招待了他們,在後院用過素齋,兩人在道童的指引下來到月老觀裡面。

  一位身著灰色道袍的老人坐在道館中央的蒲團上,仙風道骨,手中拿著一把拂塵,慈祥的看著兩人。顧清歡兩人就在道士對面的兩團蒲團上盤膝坐下。

  「兩位施主,是要求姻緣?」老道士首先問道。

  見兩人莊重的點頭,老道士歎口氣,道:「兩位施主可知道,求姻緣一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顧明玉尊敬道:「晚輩知道。」

  老道士最後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又問道:「是,兩位要求姻緣?」

  「是!」

  「那好吧!」老道士見攔他們不住,也放棄了,對小道童道:「帶兩位施主去過奈何橋。」

  小道童躬身道:「是,師父。」然後做出請的姿勢對兩人道:「二位施主請隨我來。」

  兩人向老道士行禮,跟隨小道童走進月老閣更裡面的暗室。

  小道童打開暗室的門,站在門外,向他們行禮,道:「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裡了,請二位施主多保重。」

  兩人向道童道謝,一同進了暗室的大門。

  暗室大門緩緩在身後關上,此行,已經沒有退路了。顧明玉握住顧清歡的手,笑道:「清歡,你可一定要出來。」

  顧清歡也笑道:「我一定會出來。我們都會出來!」

  兩人並排往裡走,並沒有見到所謂的奈何橋,整個暗室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見不到。

  兩人平安無事走了半柱香的時間,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互相看了一眼,心生疑惑,外界傳聞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越往裡走,發現暗室越空曠,並且不知為何開始升起濃霧,很快,兩人就看不清對方了,甚至連對方說話的聲音也聽不明朗。若不是手上傳來的真實觸感,提醒自己對方就在自己身邊,估計兩人都會以為這裡只剩下自己了。

  顧清歡迷迷糊糊的,感覺頭有些暈,用空出來的那隻手使勁按了按額頭,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

  「清歡!」聽到顧明玉的呼喚,顧清歡向前方看去,咦?明玉什麼時候走到前面去了?

  看到前方帶著溫柔笑意的顧明玉轉身就要走,顧清歡顧不得其他,跌跌撞撞的跟上去,喊道:「明玉,等等我!」

  「清歡?」顧明玉看著自己被鬆開的手,不明所以,「清歡?」

  無人應答,「清歡?」還是沒有回應。

  顧明玉皺眉,發覺事情有些不妙。「明玉。」

  顧明玉轉過身,睜大了雙眼,「大哥?」

  顧清歡站在那裡,四處望去,看不到顧明玉的身影,於是大聲叫顧明玉的名字,突然一隻手從背後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回過頭,是一點寵溺的顧明玉。

  「明玉,你剛剛怎麼不等我?」顧清歡埋怨道。

  顧明玉只是笑,指指他的身後,顧清歡又轉回去,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他們在揚州的家門外。

  顧明玉從後面走過來,推開門走進去,看他還傻乎乎的站在那裡,笑道:「你幹什麼呢?還不進來。」

  顧清歡渾渾噩噩的跟著他走,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顧明玉一邊走一邊和顧清歡說話,說了什麼顧清歡完全聽不清楚,不過,有兩個字他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道:「成親?」

  顧明玉罕見的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對啊。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我前幾日托人去城北王家提親,今日王家給了答覆,同意將王小姐許配於我。」

  顧清歡總覺得哪裡不對,道:「成親?明玉你怎麼能成親呢?」

  顧明玉以為是顧清歡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耐心解釋道:「我今年已經二十有四,早就到了成親的年紀,之前我們過得不好,也沒有想過成親,怕耽誤了人家姑娘。如今我們家境好了,大哥也該為自己做準備不是。」

  見顧清歡始終皺著眉頭,顧明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清歡不必擔憂,大哥一定會給你說個更好的姑娘。」

  顧清歡心中是有些焦急,但是絕對不是顧明玉所說的急著說親,他不知道怎麼了,很不舒服,有很多事埋在心裡吐不出來。

  頭好疼!顧清歡雙手抱住頭,痛苦的蹲在地上,頭彷彿就要炸開!誰來救救他?明玉,明玉,在哪裡?明玉,在哪裡?    耳邊有人在焦急的呼喚自己的名字,顧清歡忍痛看了一眼,是明玉……

 

 

第19章 爭吵

  顧清歡再次醒來已是傍晚,顧明玉端著藥碗走進顧清歡的房間,看到他醒過來鬆了一口氣,笑道:「清歡突然昏過去,可把大哥嚇到了。快來講這碗藥喝了。」

  看著端著藥碗一步步走過來的顧明玉,顧清歡只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顫聲道:「明玉,你要成親了?」

  顧明玉見他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笑道:「對啊!怎麼,想好要送大哥什麼禮物了沒?」

  顧清歡閉上眼睛,痛苦道:「那我呢?」

  顧明玉沒聽出來顧清歡壓抑的痛楚,仍舊笑道:「清歡你還小,不用著急,大哥一定會給你找個最漂亮賢淑的娘子。」

  顧清歡突然睜開眼睛,將顧明玉遞過來的藥碗狠狠揮落,顧明玉一時不察,藥碗被打翻在地。    皺眉看向耍脾氣的顧清歡,斥道:「你幹什麼?」

  顧清歡雙眼赤紅,咬牙道:「我幹什麼?你說我幹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嗎?現在這樣算什麼?」

  顧明玉一愣,看著怒火沖天的顧清歡,坐在床邊,安撫道:「清歡,我答應過你要一輩子陪著你,就絕不會食言。」

  看顧清歡沒有反應,顧明玉又道:「只是,我們兩個男人,終究會被別人說閒話。現在這樣不好嗎,你我各自成家,別人也不會懷疑什麼,我們也還能在一起,不是一舉兩得嗎?」

  顧清歡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正人君子的顧明玉提出來的建議。這算什麼?

  顧清歡忍住痛苦,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們以後,都是見不得人的在一起?」

  顧明玉皺眉,道:「清歡,你太偏激了。這樣的決定對你我是最好的。」

  顧清歡掙扎著從床上起身,往房外挪去,顧明玉攔住他,問道:「你幹什麼?」

  顧清歡冷笑一聲,道:「我顧清歡雖然喜歡你,但是還沒有那麼賤,眼看著你成親還要死纏爛打。既然你認為這種事情見不得人,那麼我走。從今往後,你我再不相干!」

  狠狠地甩開顧明玉的手,奪門而出。

  顧清歡躲在距離家只有二百三十步的一個小攤子後面整整兩個時辰了,可是始終沒有人出來找他。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心灰意冷的顧清歡決定去他最好的朋友城西王嵩家中借住一宿。

  看著怏怏不樂的顧清歡,王嵩翹著腿,大搖大擺的坐在太師椅上,一旁的丫鬟將剝好的葡萄送到他嘴邊,王嵩一口吞下去。

  顧清歡道:「你怎麼還是這幅德行?」

  王嵩嗤道:「小爺這幅德行怎麼了?吃得好住得好,倒是你,一天到晚在你那好大哥面前裝模作樣,怎麼被趕出來了?」

  顧清歡不想提,王嵩也看得出來,於是轉移話題道:「今天晚上小爺帶你去樂呵樂呵?」城西剛開了一家青樓,王嵩正想去開開眼界。

  顧清歡拒絕了,一人回了王嵩替他準備的客房。

  說來也奇怪,這王嵩自幼父母雙亡,與寄住在他家的表哥相依為命,後來他表哥發達了,他的身份自然也水漲船高,不可同日而語。

  王嵩過怕了窮苦日子,因此發達之後最是看不起窮人,整天和揚州的公子混吃混喝。唯獨顧清歡是個例外。

  這還要從三年前說起,三年前王嵩看中了一位良家姑娘,想要娶進門做小妾,姑娘死活不願意,王嵩氣不過,命人將姑娘家給砸了。

  碰巧顧清歡路過,看不過去勸說了幾句。王嵩看他穿著一般,也就沒把他放在眼裡,當晚直接將那姑娘搶回去做了新娘。

  誰知顧清歡卻沒有死心,夜裡趁著王府辦喜事守衛鬆懈偷偷溜進廚房,在將要被送到新房的合歡酒給掉了包,然後打暈了送酒的小廝,自己端著過去了。

  到了新房,顧清歡先是對那姑娘說清原委,讓姑娘按照他的計劃行事,姑娘走投無路,只能相信他的話,決定鋌而走險。

  王嵩喝醉了酒,被人攙著走了進來。待王嵩將看熱鬧的人打發走後,姑娘按照顧清歡交給她的讓王嵩喝了交杯酒,待酒中藥效開始發作,顧清歡讓那姑娘按照自己設計好的路線逃走。

  王嵩醒來時發現自己被扒光了上衣,五花大綁的綁在床上,嘴裡還塞著自己的臭襪子。

  看到王嵩醒過來,顧清歡拿著自己剛剛打磨鋒利的匕首,一臉邪笑的走近他,將他口中的臭襪子扔到一邊,拿著匕首在他的臉上比劃來比劃去。

  低聲道:「想好了再說話,你要是敢叫人,我這把刀子可是不長眼睛的。」

  王嵩恐懼極了,哆哆嗦嗦求顧清歡放過他……

  顧清歡道:「放過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突然做出一個惡狠狠劃下去表情。

  果然,王嵩嚇到口齒不清,「什麼?您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您。」

  顧清歡道:「今天白天在街市上,我好意勸說,你不聽,非要逼我動粗,這樣真不好。」

  王嵩嘴唇發白,已經說不出話了,顧清歡歎息一聲,「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再做惡欺壓百姓,我就放了你怎樣?」

  王嵩使勁點頭,保證道:「我以後絕對不會做壞事,我一定做個好人,求求你,饒了我這次吧,我知道錯了!」

  顧清歡讓他發誓,然後替他解了繩子,重獲自由的王嵩連滾帶爬的跑到門口,大聲喊著叫人來抓刺客。可是等一群人拿著武器跑到房間的時候卻是一個人也沒看到。

  後來,王嵩去城北做生意看到了與顧明玉一起的顧清歡,正準備讓人把他抓回去,卻在自己剛剛下令之後又被迷暈了……沒人知道王嵩之後發生了何事,只是後來他命人挖地三尺也要講顧清歡找出來。    顧清歡再次見到王嵩已是一月之後,王嵩看到被屬下綁著帶過來的顧清歡,大驚失色,親自替他解綁,然後上茶向他賠禮道歉。

  再後來,整個揚州城都知道了無法無天的小霸王王少爺認了一個大哥,至於這個大哥是誰,則是沒有人知道了。

  顧清歡想起他和王嵩的相識過程,不由得搖頭,覺得十分好笑,這些年王嵩變了很多,雖然人們提起他仍舊是搖著頭叫他一句紈褲,但好歹卻是不會為非作歹了,這也算是好的變化了。

  其實,這些年,不僅僅是王嵩在變,他身邊的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發生了變化。

  比如他,比如明玉。

  想到顧明玉,顧清歡瞬間低沉,他不明白,好好地明玉怎麼突然就要成親了?在京城兩人明明表白了心意,怎麼回到揚州就又反悔了呢?

  昏昏沉沉的,顧清歡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顧清歡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和顧明玉小時候顛沛流離的生活,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可就是那時,顧明玉也是講所有最好的東西給自己,顧清歡夢到他們在狹窄骯髒的街道上和流浪狗搶一個肉包子,顧明玉護在自己身邊與大狗廝殺,將好不容易搶來的包子地給自己,還笑著說他不餓……

  顧清歡夢到了很多,都是他和顧明玉共同的回憶,顧明玉對他的好他永遠不會忘記。

  從睡夢中驚醒,窗外月亮懸在空中,皎潔的月光從窗戶射進房內,顧清歡穿上鞋子倚在窗邊看著天空的繁星。

  想見顧明玉的心思在此刻異常的強烈,顧清歡等不及,沒有和王嵩打招呼便自己一個人在深夜回了城北,他們的家。

  「扣扣扣!」顧清歡敲響門,又有些猶豫,見到明玉說什麼?

  「吱呀」門被打開,顧清歡看到顧明玉只是將外衫堪堪披在肩上,赤腳站在院子裡面,看到來人是顧清歡,明顯鬆了一口氣。

  清了清喉嚨,假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顧明玉道:「回來了!」

  顧清歡回道:「嗯,回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朝院子裡走去。

  銀光乍現,突然一陣寒冷的陰風吹過,顧明玉站在原地,顧清歡低著頭一時不覺,直直的撞在顧明玉身上。

  「怎麼了?」顧清歡不解。

  看著被黑衣人包圍著的小院,顧清歡也站立在原地,說不出話。

 

 

第20章 幻境

  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直接揮舞著手中的長劍朝兩人衝了過來。

  顧清歡還沒有反應,顧明玉卻先動了,他一把扯過顧清歡的手拉著他往門外跑去。

  可惜,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又怎麼跑得過經過特殊訓練的眾多殺手?甚至連著短短的十幾步的距離都沒有跑到,兩人就被抓了過來。

  一位黑衣人看著被手下仍在地上的兩人,悶聲問道:「你們兩個,那一個是顧清歡?」

  「我是!」顧明玉站起來。

  顧清歡驚疑不定,震驚的看著顧明玉,猛然從地上站起來,道:「我才是顧清歡!他不是!」

  顧明玉皺眉看著他,顯然對他的表現十分不滿意。

  那黑衣人蒙著面,似乎是嗤笑一聲,道:「無論你們是不是顧清歡,今天都得死!問你們誰是顧清歡也只是弟兄們懶得帶兩個頭顱回去,難不成你們還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們?」

  說罷手起刀落,一道銀光閃過,溫熱的鮮血灑在顧清歡臉上,天地都失了顏色,只餘下無盡的黑白與血紅,顧清歡呆呆的站在那裡彷彿一個癡兒。

  「啊!」一聲悲痛的吼聲,他蹲下身子,發瘋似的抱起滾落在地上的頭顱,不管上面是否粘上了泥土,不停地親吻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下,喃喃叫著:「明玉……」,他就像不知道那人已死一樣,只是緊緊地抱住心愛之人。

  他看見了,黑衣人的刀法雖然很快,但是他還是看清了那朝自己揮過來的劍鋒,以及在那千鈞一髮之際,那個衝過來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他覺得自己此刻什麼都不怕了,他最大的執念來自於顧明玉,最大的恐懼來自於未知的京城,如今顧明玉死了,那人派人殺了他的明玉,他的恐懼卻在這一刻消失無蹤,就這麼死了也好,至少可以永遠不用和明玉再分開。

  回想起他和明玉互表心意之後的點點滴滴,想起他們從京城一路南下,路過潺潺的小溪,他和明玉一起抓魚;還救了一位性格爽朗的姑娘,順子找到了故人,神醫也有了線索,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對了,他還和明玉一起去了月老閣求姻緣,道長還勸他們不要嘗試奈何橋,可是明玉他們都不怕,執意要去走一遭。後來呢?

  頭又開始痛了,月老觀?那是哪裡?那是什麼地方?

  顧清歡抱著顧明玉的頭顱,頭痛欲裂,有記憶在慢慢復甦,他和明玉去了月老觀,之後呢?為什麼自己什麼也記不得,之後怎麼回到揚州的?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神情漸漸清明,顧清歡看見自己居然抱著一顆頭顱,驚嚇之下連忙扔了出去。那不是明玉!四周的黑衣人也逐漸消散,顧清歡站起來,看著那顆頭顱逐漸消失……

  突然醒悟,原來這奈何橋只是一個幻境,映射出人內心最恐懼的東西,若是走不出內心的幻境,恐怕是要一輩子留在這裡出不去了。

  顧清歡苦笑,自己的內心最怕顧明玉離自己而去,最怕顧明玉因自己而死,幻境中,這兩件事情都發生了。

  但這也恰巧讓顧清歡想明白了,自己在潛意識裡都能確信顧明玉願意為了自己而死,那麼怎麼還會患得患失,擔心顧明玉會離開自己呢?

  明玉一向說話算數,他說喜歡自己,那必然就是真心,自己還在懷疑什麼?

  想通了的顧清歡發現,不僅是那些黑衣人消散了,連這座暗室裡的濃煙也在逐漸消逝,漸漸地,眼前又明朗起來,前方就是暗室的出口。

  帶他們進暗室的那位小道童站在那裡,向他行了一禮道:「公子已經順利渡過奈何橋,請公子隨我來。」

  顧清歡問道:「小師父可曾見到明玉?」

  小道童搖搖頭,道:「除了公子,小童未曾見過他人。」

  顧清歡皺眉,心中擔心顧明玉,轉身要去尋他。

  小童道:「公子要去哪裡?」

  顧清歡不耐煩道:「自然是去找明玉。」

  那小童道:「公子最好還是待在這裡等候。若是貿貿然闖進去,只會給那位公子帶來危險。」

  顧清歡不解,問道:「此話何意?」

  小道童解釋:「公子既然能走出來,必定是消除了自己的心魔。正如公子所見,此奈何橋實則是一個巨大的幻境,一個根據人內心的惶恐編織出來的幻境。」

  見顧清歡點頭,小童又道:「然這卻不是一個普通的幻境。尋常幻境,若是人不幸陷入其中,自然可以借助外界的幫助拜託幻境。

  」停了停,又道:「可這奈何橋,只能憑入境之人自己戰勝心魔才能找到出路。」

  顧清歡感覺事情有些不妙,「若是我強行幫助與他又會如何?」

  小童直言道:「魂飛魄散!」

  顧清歡突然衝到小童身邊,拎起他的衣服,紅著雙眼,道:「若是一直走不出幻境又會如何?」

  小道童眼神無波,彷彿被威脅的不是他,道:「若是兩個時辰內出不來,那麼就永遠無法出來。」

  看了顧清歡一眼,又補充道:「忘了和你說,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就到兩個時辰了。」

  顧清歡頹然放下小道童,小道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仍舊盡職盡責的守在暗室出口處。

  顧清歡面對著自己剛剛走出來的地方,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他恨自己為什麼非要來這裡過什麼奈何橋,顧明玉對自己的心意怎樣還需要外力來測試?自己怎麼就這麼蠢,若是明玉出不來自己又該怎麼辦?

  不會的,顧清歡給自己鼓勁,明玉那麼聰明,飽讀詩書,他一定知道破解之法,他一定會出來的,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明玉……」,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始終沒有看到心中思念的那個身影出現,顧清歡絕望的靠在牆邊,緩緩滑下去,頹廢的蹲在那裡,雙手掩面,一天之內,竟然讓自己兩次承受顧明玉的痛苦。

  顧清歡恨不得殺了自己,若不是自己,若不是自己……

  「清歡!」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顧清歡不敢置信的抬頭,那人逆著光站立,一如既往寵溺的看著自己,他的手撫摸著自己的頭頂,顧清歡終於忍不住趴在顧明玉身上哭了起來。

  顧明玉知道他被嚇壞了,在他耳邊喃喃低語,溫柔的安慰他,雙手環住顧清歡,讓他肆無忌憚的發洩。

  帶著終於平靜下來的顧清歡,顧明玉走到小道童身邊道:「麻煩小師父,幫我們開門。」

  小道童眼裡閃爍著光,望著顧明玉道:「已經兩個時辰了,你是怎麼出來的?」

  聽到這話,顧清歡也好奇的頂著紅紅的眼睛看著顧明玉。

  顧明玉抓著顧清歡的手使勁捏了捏,果不其然,顧清歡瞬間紅了臉低下頭。

  心情愉悅的顧明玉挑挑眉,回答小道童,「小師父,這奈何橋其實是一個幻境吧!」

  道童點點頭,顧明玉又道:「幻境,都是針對人內心的恐懼或者渴望而設計出來的。若是一個人無懼無求,那麼它也就不存在了。」

  小道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反駁道:「不可能,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得到無懼無求?不可能!」

  顧明玉似笑非笑,眼光卻是看著顧清歡,道:「信不信由你。最珍視的都在自己身旁,還有何懼,還有何求?」

  顧清歡十分羞愧,明玉這麼信任他,他卻處處懷疑明玉,躊躇道:「明玉,我……」

  「清歡,」顧明玉打斷他,道:「讓你一直懷有我終有一天會離開的這種恐懼,是我做的不對。是我做的不夠好,以後我會努力做的更好,不會再讓你這樣沒有安全感。」

  顧清歡突然笑了,抬起他們相牽的手,道:「好,我等著!」看著顧清歡重新煥起的笑顏,顧明玉心情好轉,如釋重負,不自覺跟著他笑了起來。

  還在奢求什麼?這個人,懂他,愛他,護他,願意為了他付出生命。顧清歡,你還在不放心什麼?顧清歡不由得這樣問自己。

  不過,經歷了今天的事情之後,顧清歡突然發現自己變得無所畏懼,他也相信,他和明玉一定會越來越好。

  準備回客棧的顧明玉被顧清歡拉住,道:「明玉,等一下。還有事情沒有解決。」

  顧明玉只消思索一下便明白了顧清歡的意思,兩人相伴回到月老觀,那道士仍舊盤坐在那破舊的蒲團只上,看到他們平安歸來也沒有說什麼。

  顧清歡蹲下來,逼迫道士看著自己的眼睛,問道:「一共有多少人被困在裡面。」

  老道士回答:「二十七人。」

  顧清歡又問:「都是什麼人?」

  老道士毫不隱瞞,道:「作惡多端,該死之人。」

  顧清歡嗤笑,道:「他們該死,那你呢?你殺害了這麼多人,就不是作惡嗎?」

  老道士皺眉,反駁道:「老道乃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顧清歡覺得好笑,「你算什麼東西?為非作歹之人自有官府來懲治,哪裡輪得到你!」

  老道士卻道:「他們大多都是富家子弟,與官府相勾結。既然官府治不了他們的罪,便由在下代勞。」

  顧明玉突然打斷他,道:「是,如今官官勾結,很多事情是存在著不公。但,你這樣隨意害了別人性命就是光明磊落之人嗎?你這樣和那些草菅人命之人又有何不同?」

  老道士皺眉,感到有些迷茫,顧清歡又道:「那些人都是怎麼死的?」

  老道士歎口氣,道:「有些是被心魔困住,受盡折磨而死,有些是老道親自送他們上路。」

  顧清歡嘲諷道:「你又怎知,那些死去的人中沒有好人呢?」

  老道士定在那裡,不言不語,半晌才道:「兩位公子要怎樣處置老道呢?」

  顧清歡站起身,牽過顧明玉的手,懶洋洋朝外走,道:「我們沒有那個資格隨意處置一條人命,該怎樣做是官府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第21章 懷疑

  「主人!」穿過繁華喧鬧的街市,兩人終於又回到了平安客棧,果不其然,盡職盡責的順子守在門外等待兩人,不過於以往不同的是,順子身邊多了一位身著嫩黃色長裙的小姑娘。

  顧清歡看著穿上新衣服的小雲,揶揄道:「小雲,這件衣服真漂亮啊。是順子上街買的?」

  小雲低著頭,羞紅了臉,順子也有些不自在,道:「主人。」

  兩人都是容易害羞之人,顧清歡也不為難他們,對順子道:「順子,你去官府一趟。」將月老觀的事情告訴他,讓他去報官。

  順子領了任務,轉身就朝閔州縣衙走去,小雲往前跟了兩步就停住了腳步。顧明玉叫過小雲道:「順子一會兒就回來,進去等他吧。」

  小雲戀戀不捨的望著順子離開的背影,低著頭,落寞的跟著顧清歡兩人回了客棧。

  宋文茵就坐在大廳喝茶,看到兩人回來,抬抬眼皮,愛答不理的道:「你們回來了。」

  顧清歡看著她,站在客棧門前,也不進去,定定的望著她,一雙劍眉皺的死死的,問道:「你今天出去了?」

  宋文茵「砰」的一聲放下茶杯,不滿道:「你那是什麼語氣!怎麼,興的你們出去,不許本姑娘出去嗎?」

  顧清歡上前,逼問道:「你去了哪裡?閔山?」

  宋文茵煩躁的扯扯頭髮,道:「我今天一整天都憋在客棧裡,哪也沒去,你滿意了吧!」說完離開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小雲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顧明玉拉著顧清歡和小雲坐下,道:「你懷疑她?」

  顧清歡皺眉,道:「我不知道。明玉,我告訴你了,我今天看到一位紅衣女子,可是我看不清她的臉,我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人的眼神,總讓我感覺好像在哪見過,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她,碰巧,今日又穿了一件紅衣,我怎能不懷疑。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們身邊,又賴著不走,本身就很可疑,不是嗎?」

  顧明玉想想,宋文茵確實有很多可疑之處,但也不能僅憑這些就懷疑她,於是對小雲道:「小雲,今日文姑娘有出客棧嗎?」

  小雲歪頭想了一會兒,道:「沒有,文姐姐今天一直都待在房間裡沒有出來。知道你們回來時她才下樓。」

  聽到小雲的回答,兩人更加懷疑,一整天沒有出房門?還是一整天都不在房間?

  如果那個紅衣女子真的是宋文茵,那麼,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她和道士有什麼關係,她究竟是誰,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喂!」宋文茵從樓梯探出頭,顧清歡抬頭,聽到宋文茵略有些不自在道:「剛剛是我口氣沖了些。可我只是一整天都沒有出去了,心情不好,你多見諒。」

  顧清歡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宋文茵就進了房間。

  小雲吃吃的笑,顧明玉瞧著有趣,問道:「小雲什麼事,這麼開心?」

  小雲捂著嘴巴,笑道:「顧公子哥哥真是個大笨蛋,文姐姐這麼喜歡你,你還惹她生氣。」

  「你個小丫頭胡說什麼!」顧清歡大驚失色,明玉還在一旁吶!快閉嘴吧。

  小雲並沒有如他所願,事實上,從順子與她相認那一刻起,她身上的陰鬱就一掃而空,恢復了這個年齡該有的活潑,唯恐天下不亂,小雲道:「本來就是啊!你們出去玩,都不帶文姐姐,文姐姐可傷心了。結果顧公子哥哥回來了還惹她生氣,文姐姐這麼喜歡顧公子哥哥,才願意道歉的。」

  顧明玉只是微笑著在一旁聽著,並不說話,顧清歡想摀住小雲的嘴巴讓她不要再說了,可是,他不敢,這樣不是此地無銀嗎?

  只得裝作威嚴道:「你還小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

  小雲道:「我當然知道啊!小雲喜歡舒哥哥,舒哥哥無論做什麼小雲都不會生他的氣,就像文姐姐永遠都不會生顧公子哥哥的氣一樣。」

  剛剛踏進門的順子:「……」

  顧明玉見順子回來了,終於打斷兩個人的爭辯,道:「你們聊,我先回房了。」

  顧清歡甚至顧不得問順子結果怎樣,連忙跟上顧明玉的腳步,生怕他誤會。

  小雲跑到順子面前,揚起清秀的小臉,道:「舒哥哥!」

  順子摸了摸她的頭,帶她走到剛剛三人坐的桌子旁邊,小雲乖巧的替他到了一杯茶。

  順子喝了一口茶,道:「小雲,以後那種話不許胡說。」

  小雲不解,問道:「舒哥哥,小雲說錯了什麼嗎?」

  順子想了想,道:「顧公子是我的主子,你以後不能隨便與他開玩笑知道嗎?尤其不要在明玉公子面前說文姑娘喜歡顧公子這件事情知道嗎?」

  小雲低落道:「哦,小雲明白了。」

  看小雲心情不好,順子也沒有哄她,又道:「還有,以後不要隨隨便便說喜歡誰,那樣不好,知道嗎?」

  小雲抬頭看著他,「為什麼?小雲喜歡舒哥哥,哪裡不好?」

  順子耐心解釋「你還小,不懂得喜歡是什麼意思。永遠不要輕易說喜歡誰,那樣會顯得自己十分廉價。」

  小雲不贊同,道:「可是小雲就是喜歡舒哥哥啊!小雲不覺得廉價,舒哥哥最好了。還有,舒哥哥,小雲已經十四歲了,馬上就要及笄了,小雲不小了。小雲是個大人了。」

  順子不想再解釋,用上了命令的口吻道:「我說以後不准再這麼說,你聽明白了嗎!」

  小雲看著順子不耐的臉色,忍住眼淚,點頭道:「小雲知道了。」

  站在樓上眼睜睜看完這一幕的顧清歡兩人無奈的對視一眼,雙雙搖頭回房。

  顧清歡關上門,道:「這順子,怎麼就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顧明玉道:「想必心裡有過不去的坎。小雲說順子是個很好的人,七年前救過她,七年過去,順子經歷了太多事,會有所變化也是正常的。」

  顧清歡躺在床上,道:「只是小雲這丫頭就可憐了。」

  顧明玉笑道:「我看順子對她也不是沒有感情。他們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就不必替他們操心了。」

  顧清歡坐起來,道:「明玉,你覺得文茵姑娘,她有可能是今天那個紅衣人嗎?」

  顧明玉道:「不好說。不過,不是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

  「哦?」顧清歡道。

  顧明玉解釋:「如果她真是紅衣人,那麼按你所說,你們在暗室明明對視了,她應該清楚你看到了她,即使沒看清她的臉,但是衣服的顏色卻是看的清清楚楚,這個時候她還敢穿著紅衣出現在我們面前,說明兩個問題,要麼她不是紅衣人,要麼,她有恃無恐,即便我們知道她的身份,也拿她無可奈何。」

  空氣靜謐了幾分,顧清歡又躺了下去,道:「算了,不管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顧明玉拿起帕子擦手,道:「你不是說要給七王爺寫信?」

  顧清歡從床上蹦起來,火急火燎的走到書桌前,道:「明玉,你來幫我研磨。」

  顧明玉失笑,認命走過去,替顧清歡研起磨來。

  「主人!」順子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顧清歡放下寫好的信,道:「進來。」

  順子走到他的身邊,接過顧清歡遞給他的信。道:「主人,那道士死了。」

  「死了?」

  怎麼會這樣?

  「是,我去報官之前,曾暗地裡命人去山上守著那老道士,以防他逃跑。接過就在我報官之後,有人來稟,說是那道士懸樑自盡了。房間只有一張寫好的遺書,悉數寫出了他的罪行。」

  顧清歡點點頭,道:「你命人將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到宋懷安手中。」

  「是。」順子說完就退下了。

  「明玉,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顧清歡擔憂道。

  顧明玉將桌子收拾乾淨,道:「有什麼事情都要填飽肚子再說。下樓吧。」

  顧清歡笑笑,「好。」

 

 

第22章 神醫

  夜晚,屋外下起了瓢潑大雨,並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

  一盞燭燈發出微弱的光芒,搖搖晃晃,彷彿下一秒就要熄滅。院子裡的竹子隨風搖擺,在牆上投出陰影。

  宋凜關上窗,對身後的宋懷安道:「已經入冬了,怎的還會打雷?」

  宋懷安沒有說話,坐在龍榻上藉著燭火仔細看著顧清歡差人送來的信,宋凜坐到他身旁,道:「發生了什麼事嗎?」替他撫平微皺的眉頭。

  宋懷安將手中的信遞給宋凜,宋凜只看了幾眼,臉色突變,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冷笑道:「這些人還真是不死心啊!」

  宋懷安揉揉額頭,疲憊道:「你打算怎麼辦?」

  宋凜有些為難,道:「你不是在顧清歡身邊派了高手,我想他能應付。」

  宋懷安眼光凌厲望著他,半晌,嘲諷道:「皇上說的是。」

  宋凜抱住他,無奈道:「懷安,我能怎麼辦,她畢竟是我的母后!」

  宋懷安掙脫,宋凜怕弄痛了他急忙放手。

  宋懷安道:「明日我會出發,前往閔州,親自解決這件事。」

  宋凜大驚,道:「朕不准!」

  宋懷安不屑「皇上不准的事還少嗎?可惜,有人真正聽您的話了嗎?」冷嘲熱諷太后對他的陽奉陰違。

  宋凜面子上多少有些掛不住,卻找不出反駁的話,宋懷安又道:「你只知道她是你的母后。你還記不記得清歡是你在世上唯一的兄弟?你還記不記得你是這大煜的王,這天下萬民,抵不過太后一人?」

  宋凜重新抱住他,宋懷安這次沒有掙扎,宋凜道:「懷安,不僅是因為她是朕的母后。現在,那個組織到底強大到什麼地步,你我都不知,貿然出手只會讓損失更加嚴重。」

  宋懷安道:「那就能讓他們無所欲為了嗎?」

  宋凜將下巴擱在宋懷安的肩膀上,道:「再等等,懷安,再等等,終有一天,那個組織,西南王,蠻族,朕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宋懷安低垂了眼,輕聲問道:「那要到何時?」

  宋凜低聲道:「很快。等宋輝得勝歸來,朕會出手將太后與西南王一黨剿滅。用不了很久,朕不會再讓懷安受委屈。」

  宋懷安沒有說話,宋凜很少對他用『朕』這個字,一旦用了這個字,就說明宋凜是真的動怒了。

  突然,宋懷安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太后,這次可是你自己自掘墳墓,怪不得我!」

  宋凜懷抱著宋懷安沉沉睡著。    宋文茵在門外躊躇,小雲在一旁給她打氣,道:「文姐姐,顧公子哥哥人這麼好,不會怪罪你的。」

  宋文茵苦著臉,道:「可是這件事涉及到了明玉公子,恩公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小雲歎口氣,道:「文姐姐,你太不小心了。」

  宋文茵不耐道:「哎呀!順子都已經教訓我半天了,我都知道錯了。你就別說了。」

  小雲閉上嘴巴,順子從樓下走上來看了宋文茵一眼,冷冷道:「小雲,跟我回去。」

  小云「哦!」了一聲,給宋文茵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跟著順子回房。

  宋文茵在後面對著順子做了個鬼臉,道:「誰稀罕你的幫忙?」

  深呼吸,宋文茵給自己鼓鼓勁,「叩叩」敲響了顧清歡的房門。

  「請進。」

  「吱……」宋文茵小心翼翼推開房門,看到顧清歡站在窗前,身前是一副還未完成的畫像,依稀可以辨認出畫像上那眉眼溫潤的公子正是顧明玉。

  宋文茵內心更加惶恐,道:「恩公。」

  顧清歡拎著手中狼毫,看著即將完成的畫作,心中滿意非常,等明玉回來之後定會給他一個驚喜。

  想到顧明玉見到畫像的情形,語氣不由得溫柔些許,道:「文姑娘有事?」

  宋文茵定了定神,佯作鎮定道:「恩公。我……我把,把明玉公子……給……弄丟了。」

  看到顧清歡瞬間陰沉的臉色,宋文茵的聲音越來越小。

  顧清歡的聲音猶如寒冬的朔風,冷風刺骨,「說清楚。什麼叫你把明玉弄丟了!」最後一句咬牙道。

  宋文茵打了個冷顫,坦白道:「今日早上,我陪小雲一起去城中買些衣服,因為順子被派出去還未回來,明玉公子不放心我們,所以提出護送我們一起。」

  偷瞄一眼顧清歡的臉色,宋文茵嚥了口唾沫,道:「誰知路上突然出現幾個彪形大漢拿著菜刀將我們堵在了梨花巷裡面,讓我們交出小雲。明玉公子讓我們先走,他留下來對付那些人,可是,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明玉公子還沒有回來……」

  「啪」宋文茵一驚,看到顧清歡手中折斷的毛筆,縮了縮身子。

  「順子!」

  「主人。」順子瞬間出現在門口。

  顧清歡赤紅著雙眼,吩咐道:「讓所有人,立刻,在城中搜索明玉的蹤跡。尤其重點關注梨花巷!」

  順子領命退下,宋文茵瑟瑟發抖,縮在角落裡,祈禱顧清歡不要看到自己。

  顧清歡走到她的身邊,咬牙道:「你最好祈禱明玉安全回來。」

  宋文茵欲哭無淚,她也不想顧明玉出事啊!

  顧清歡走到順子房門外,正巧看到小雲從房中走出來。顧清歡上前一步抓住小雲纖細的胳臂,大步向外走去。

  小雲在後面踉踉蹌蹌的跟著,不明白顧公子哥哥怎麼了,可是看著他可怕的神色,問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嚥了回去。

  順子剛剛吩咐完暗衛回到客棧,就看到了顧清歡急匆匆地拉著小雲往外走,臉色一變,腳步上前了半步卻又退了回去。

  小雲看到順子,眼底一亮,「舒哥哥」脫口而出,她感覺到顧清歡的腳步頓了一下又加快了一些,她看到順子的右腳向前邁了半步又退了回去,眼底的光芒黯淡下去,不再言語,加快了腳步跟著顧清歡往外走。

  順子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不過看到小雲艱難的腳步,終於還是忍不住跟了上去攔住顧清歡。

  顧清歡看著攔住去路的順子,眼底迸出寒光,「你要攔我?」

  順子低著頭,「屬下不敢。」抬起頭看了眼顧清歡身後的小雲,道:「屬下和您一起去。」

  顧清歡冷哼一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

  順子道:「屬下只是擔心主子的安危。」

  顧清歡姑且信了他,順子雖然武功全失,但是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還在,他在身邊倒算是一大助力。

  三人來到梨花巷,希望能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只可惜,一無所獲。

  顧清歡定定的看著小雲,小雲膽子小,縮在順子身後不敢看顧清歡。

  順子上前,道:「主人,那人既然目標是小雲,想必不會傷害顧公子。」

  顧清歡點點頭,他何嘗不知道呢?只不過,想到顧明玉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受到虐待,他的心臟就抽痛,他不允許明玉有一絲受傷的可能性。

  順子知道他關心則亂,只好轉移他的注意力,問道:「公子知道那群人是誰的人嗎?」

  顧清歡道:「聽文姑娘講,那群人乃是一群手持菜刀的莽漢,說明他們不屬於那三方的任何一股勢力,只是臨時組成的打劫團伙,目標是小雲,很有可能就是傳聞中的神醫。」

  順子鬆了一口氣,道:「若真是神醫,顧公子必定安然無恙。」

  小雲卻突然怯怯道:「你們是說那個鬍子花白的神醫老爺爺?是他擄走了明玉公子嗎?」

  顧清歡沒有答話,順子歎了一口氣,回答道:「是。」

  小雲絞著手指,半晌道:「我知道那個老爺爺住在哪裡。」

  顧清歡眼中突然迸發出希望的光芒,顧不得男女之防,雙手撐在小雲的肩膀,急切道:「你知道他在哪?快說,他在哪?」

  小雲害怕這樣的顧公子哥哥,偷偷看了一眼順子,順子衝她點點頭,她才看著顧清歡道:「那位老爺爺就住在城北鼓巷最裡面的房子。」

  顧清歡放開她,沖順子吩咐了一聲,道:「馬上召集人手,隨我去鼓巷!」便直直的從順子身邊走過去。

  小雲走到順子旁邊,喚道:「舒哥哥。」

  順子看了她一眼,「我派人送你回去。」說罷徑直離開。

  小雲一個人留在梨花巷,泫然欲泣,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看著順子離開的背影。她也好怕,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她真的很害怕,可是舒哥哥卻一點也不關心她。

  顧清歡忍著心裡的急躁等順子追上來,看到順子的身影,順口道:「你一個人,小雲呢?」

  順子回答:「屬下已經派人送她回去了。」

  顧清歡欲言又止,「走吧。」

  順子恭敬的跟在顧清歡身後,身後還跟著四位暗衛。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鼓巷,鼓巷和梨花巷不同,梨花巷就是一條小道,平日裡很少有人過,而鼓巷則是蜿蜒曲折住滿了住戶。

  兩人走了很久才來到小雲說的鼓巷最裡面最後一戶人家。

  顧清歡抬起腳一腳將院門踹開,驚得院子裡一位正在晾草藥的老人打翻手邊的草藥鋪。

  看著氣勢沖沖的一行人,大約猜到了他們是什麼人,心中將臨時雇來的那幾個漢字臭罵了一頓,色厲內荏道:「你們是什麼人!私闖民宅可是大罪,信不信我報官抓你們!」

  顧清歡懶得搭理他,一揮手,四位暗衛魚貫而入,將這座本來就不大的院子裡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

  眼看著四人又衝著他剛剛晾曬好的草藥走過來,終於忍不住認慫,連聲道:「停停停!我說,我說他在哪。」

 

 

第23章 騙子

  四人看了看顧清歡,顧清歡示意他們可以停手了,四人回到原位,在顧清歡身側守著。

  老頭嘟囔道:「你們這群人,看著衣冠楚楚人模人樣的,怎麼比我這個搶人的老頭子還想強盜。」

  眼看顧清歡即將耐心告磬,老頭投降道:「他不在我手上,我剛剛已經把他放了。」

  「放了?」顧清歡似信非信。

  老頭舉手發誓道:「我老頭子一輩子沒說過假話。我說放了就是放了!」

  「主子!」門外急沖沖跑過來一個暗衛,正是順子派出去尋找顧明玉的那群人其中之一。

  顧清歡附耳過去,暗衛在顧清歡耳邊低聲道:「主子,明玉公子剛剛回到客棧了。」

  顧清歡臉色變了又變,不知道老頭耍什麼花招。

  「爺爺?」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眾人回頭,正是小雲,原來她不知何時自己一個人跑了過來。

  順子皺起眉頭,不悅的看著她,小雲感受到順子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難過,自己又讓舒哥哥不開心了。

  老頭看到小雲,喜上眉梢,顧不得顧清歡和他的一眾暗衛,小跑過去,抓著小雲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驚喜道:「小雲!」

  小雲終於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安撫道:「爺爺,我沒事了。您不用擔心。」

  老頭撫鬚大笑,連聲道:「好好好!沒事就好,老頭子總算是能給你母親一個交代了。」

  顧清歡看著眼前這一幕,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了順子一眼,順子瞬間領會,道:「小雲,過來。」

  小雲看了順子一眼,為難的望著神醫爺爺,最終還是決定走向順子。

  老頭子氣的鬍子都快要吹起來了,把小雲拉過來護在身後,怒道:「你是什麼人!小雲憑什麼聽你的話!」

  順子挑了挑眉,挑釁的看著他,奇異的是這樣的表情放在順子那張娃娃臉上卻一點都不違和。

  順子沒有說話,倒是小雲道:「爺爺,他是小雲的舒哥哥。」

  老頭子瞪著小雲,道:「什麼舒哥哥!不熟的人不要亂叫!」

  小雲低著頭,順子又道:「小雲,過來。」

  老頭子抓著小雲的手臂,不放人。

  小雲輕輕扯開老頭的手,低著頭慢慢走到順子身旁站定。

  老頭快要氣炸了,漲紅著臉還想再說什麼,不過顧清歡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顧清歡道:「莫神醫,實不相瞞,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老頭吹鬍子瞪眼,道:「有什麼事?」

  顧清歡笑道:「神醫今日誤抓之人,身中奇毒,煩請神醫相助,幫他解毒。」

  老頭不屑道:「什麼奇毒?就他身上那寒毒,老頭子我輕輕鬆鬆就能給他解了。」

  顧清歡眼底放光,老頭卻又道:「不過,我憑什麼幫你們。」

  顧清歡道:「神醫今日莫名其妙將人抓來,難道不準備給我們一個交代嗎?」

  老頭噎了一下,這件事是他不佔理。

  顧清歡又道:「況且是我們將小雲贖回來,這個恩情,神醫又準備怎麼還?」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老頭又氣炸了,怒喝:「沒有你們,老頭子我也一樣能救小雲出苦海!再說了,這小丫頭都不認我了,我還管她做什麼?」

  小雲眼淚汪汪,喊道:「爺爺!」老頭子一看小雲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一酸,忍不住也要落下淚來。

  擺擺手,道:「明日此時,你帶著那人到這裡來。老頭子我給他解毒。」

  顧清歡大喜,恭敬行禮道:「多些莫神醫!」

  「不過,」老頭話題一轉,看到顧清歡臉色一變,忙又道:「小雲這丫頭今天必須留在這陪老頭子。」

  顧清歡道:「這要看小雲自己的意思了。」

  老神醫又眼巴巴的瞅著小雲,小雲心中不忍,想要留下來,但是……看了順子一眼,見他仍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似是對他們的對話一點不感興趣,心中不由得失落。

  老神醫將一切都看在眼裡,頓時對搶走小雲的順子更加不滿。

  顧清歡暗歎,吩咐「順子,今天晚上你不用回去了。留下來保護小雲的安全。」

  順子拱手道:「是!」    小雲這才放下心,沖顧清歡感激的笑笑。

  解決了神醫這邊的事情,顧清歡急忙往客棧趕去。

  「明玉!」顧明玉一回頭便被衝進來的顧清歡抱了滿懷,往後踉蹌兩步方才站穩了身子。

  抱住懷中的人,顧明玉愧疚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顧清歡在他懷中搖搖頭,不說話。顧明玉抱住他,輕輕拍打他的後背。

  宋文茵站在門外,顧清歡因為心中激動,進來的時候忘記了關門,宋文茵看著相擁的兩人,似乎明白了什麼,靜靜看了半晌,黯然離開。

  顧明玉看到宋文茵落魄的背影,沒有說什麼,人都是自私的,雖然清歡對她沒有任何想法,但是顧明玉也不能忍受顧清歡身邊有任何覬覦他的人出現。

  低聲哄了許久,顧清歡從顧明玉懷中抬起頭,道:「明玉,你沒事吧?」

  顧明玉笑道:「難為你,這麼久了才想起來問我有沒有事。」

  顧清歡難為情,紅了臉,顧明玉見好就收,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顧清歡牽著他的手,道:「我說過了,沒什麼,明玉永遠都不要跟我道歉!」

  顧明玉寵溺道:「好。」

  顧清歡又道:「明玉,我已經說服莫神醫,他答應明日讓我們去他家,他會為你醫治寒毒。」

  顧明玉驚訝道:「我回來的時候莫神醫就已經答應替我醫治了啊。」

  顧清歡呆在原地,道:「他怎麼說的?」

  顧明玉忍笑道:「我被綁過去的時候就猜到應該是莫神醫在搗鬼,於是見到他之後就表明了身份,並且將七王爺的信物交於他。他答應了替我解毒,讓我回來拿些換洗的衣物,讓我明日到他家。」

  顧清歡咬牙切齒,怒道:「這老匹夫,竟然敢騙我!我去拆了他家!」

  顧明玉強忍住笑,急忙攔住他,好不容易將人哄順毛了,顧明玉看他還有些不忿,顧左右而言其他,問道:「順子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顧清歡瞬間暴起,擼起袖子往外衝,道:「明玉你等著,我這就去拆了那老匹夫的家!」

  顧明玉明白顧清歡今天虛驚一場,所以情緒難免有些控制不住,可以理解,但是為何自己只不過提了一下順子也能讓人這麼大的反應?

  連忙拉住他,又是哄了半天,終於從顧清歡嘴裡套出了事情經過,顧明玉也沒料到,那神醫居然還是一位老頑童。

  心中感到好笑,但是卻不敢在顧清歡面前笑出來,顧明玉只好忍著,拉起顧清歡道:「好了,今日虛驚一場。清歡陪我下去用飯,可要好好為我壓壓驚。」

  顧清歡聽到顧明玉這樣說,連忙吩咐小二將他們的鎮店的小菜統統端上來,並且嚴令禁止顧明玉下樓。

  顧明玉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只得在房中等著小二將飯菜端上來與顧清歡一道在房中用了飯。

  第二日,顧明玉將收拾好的包裹交給顧清歡,顧清歡歡歡喜喜的背在背上,兩人一同去了鼓巷。

  然而,剛剛走到莫神醫門外,準備開門的顧清歡剛走到門前,突然「砰!」的一聲,將顧清歡,顧明玉二人嚇了一跳。

  聽聲音是從莫神醫的院子裡傳出來的,怕是出了什麼意外,顧清歡急忙推開院門。

  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這個昨日還整潔乾淨,此刻卻一片狼藉的院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坐在院子南邊角落一棵合歡樹上的順子看到顧清歡兩人,從樹上跳下來,走到顧清歡面前,道:「主人。」

  顧清歡點點頭,道:「這是怎麼回事?神醫呢?」

  順子難得不再是那張面癱臉,糾結道:「神醫,應當在廚房。」

  「廚房?」顧清歡與顧明玉面面相覷,這個時辰又不是用飯的時間,在廚房幹什麼?

  馬上,莫神醫就出現在他們面前,替他們解開疑惑。

 

 

第24章 解毒

  看著眼前這個頭髮亂糟糟,一臉一身鍋灰的老頭,兩人險些沒有認出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莫神醫。

  莫神醫手中拿著一把勺子,看到他們兩人,熱情招呼道:「你們來了,先進屋坐會,我馬上就好。」

  看起來心情還不錯,顧清歡挑眉,示意順子跟他進屋,好好盤問盤問發生了什麼。

  順子不等顧清歡發問,自己老實交代道:「莫神醫說小雲許久沒有吃過家裡人做的飯菜,今日一早抽風非要親自下廚為小雲接風洗塵。」頓了頓,道:「不過,從早上到現在,莫神醫還沒有做出來一道可以下嚥的菜。」

  完全沒有說自己在莫神醫要放棄時冷嘲熱諷的話刺激的莫神醫不肯認輸,決心要做出一道美味可口的飯菜。

  小雲從屋外走進來,滿臉笑意,看到顧清歡他們忙走上前問好。

  顧明玉笑道:「看起來小雲在這裡過得很開心。」

  小雲臉色紅潤,怯怯的看了順子一眼,低頭沒有說話。

  「砰!」又是一聲巨響,莫神醫不知道在廚房搞什麼東西,今天已經是第五次發出這種聲音,小雲一臉擔憂的望了眼廚房的方向。

  顧清歡道:「小雲,能否請你將莫神醫請來,我們有正事相談。」

  小雲點頭,去廚房找莫神醫。

  顧明玉此刻道:「順子,我看小雲在這裡過得不錯,不如就將她留下,跟著我們風餐露宿終究不太好。」

  順子沉默一會兒,「我會問問小雲的意見。」

  顧明玉點頭,看得出來順子不想多談,就此打住話題。

  莫神醫帶著小雲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已經恢復了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彷彿剛剛見到的那個邋遢老頭就是他們的幻覺。

  莫神醫先是衝著順子「哼」了一聲,趾高氣昂的從他身邊走過去,小雲卻停在了順子身旁。

  莫神醫看了看顧明玉,抓起他的手腕把脈,皺眉道:「你中毒多長時間了?」

  顧明玉坦白道:「二十年。」

  莫神醫瞪大了眼睛,道:「你逗老頭子呢!二十年,二十年早就死翹翹了!」

  顧明玉苦笑一聲,道:「晚輩不敢欺瞞神醫,晚輩中毒確實已有二十年。」

  顧清歡一臉擔憂,又不敢出聲打擾,只得在一旁乾著急。

  莫神醫捋捋鬍子,瞇起他那雙小綠豆眼,道:「你吃了什麼?」

  顧明玉一愣,遂即想到莫神醫自然不會無聊問他早飯用了什麼,想了想,不確定道:「火蓮花?」

  莫神醫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詫異道:「火蓮花?那可是傳聞中的神藥啊,你從哪得來的?」

  顧清歡忍不住打斷道:「老神醫,您先瞧病吧!至於那火蓮花,過會再問也未嘗不可。」

  莫神醫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清了清嗓子,道:「你急什麼!老頭子當然要先將病人的身體狀況打聽清楚了!」

  轉過頭又問道:「什麼時候吃的火蓮花?」

  顧明玉老實道:「中毒第二年冬天,第一次寒毒發作之前。」

  莫神醫點點頭,道:「難怪你能撐二十年之久。」

  拍拍顧明玉的肩膀,大笑道:「小子,算你運氣好,在寒毒發作之前用了火蓮花,若是再晚一些,恐怕性命不保。」

  顧明玉笑了笑,沒說話,他當然知道自己命大,二十年,普通人早就撐不下去了,也就是他仗著火蓮花的藥性得以苟延殘喘至今。

  莫神醫信心滿滿道:「放心。若說之前你這寒毒還有些棘手,不過現在,老頭子簡直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幫你把毒解了。」

  顧清歡不放心道:「莫神醫,之前我們找了許多有名的太醫,都沒有把握醫治好明玉,您說的這麼簡單?」

  莫神醫對顧清歡的質疑難得沒有生氣,反而得意道:「他們不是解不了毒,是不敢解。這種□□是宮中秘術,太醫?哼!他們一個個精明著呢!再說了,即使有太醫願意解毒,這小子也得去掉半條命。」

  顧清歡皺眉,道:「莫神醫是有萬無一失的辦法能夠不傷害到明玉的身子?」

  莫神醫挑挑眉毛,道:「那是自然。老頭子有獨家秘方!」

  顧清歡稍微放下心,看到站在一旁的順子,心思一動,趁機道:「莫神醫醫術出神入化,想必這世間沒有莫神醫解不了的毒。」

  莫神醫不吃這一套,擺擺手道:「人外有人,小子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顧清歡稱是,又道:「不知晚輩可否請求莫神醫再幫一個忙?」

  莫神醫有些好笑,「你這小子……說罷,還有什麼事,看在小雲的面子上,老頭子能幫的盡量幫。」

  顧清歡瞟了順子一眼,順子心裡一聲咯登,果然,顧清歡道:「可否請莫神醫幫忙看一下順子身上所中何毒?」

  莫神醫詫異的看了順子一眼,遂即又不屑道:「這個人我不喜歡。不看!」

  小雲震驚的看著順子,微微張著嘴巴,眼睛瞪大,緊張的握住順子的手,順子任由她握住,也不抽走。

  小雲紅了眼眶,聲音哽咽「爺爺,請您幫舒哥哥看看好嗎?小雲不想舒哥哥難過。」

  莫神醫無奈的看著小雲,不情不願的走到順子身側,剛想抓起他的手進行把脈,結果順子手微微一抬,錯開了莫神醫伸過來的手。

  順子看著顧清歡,「多些主人關懷,只不過,這毒,世上無人可解,就不勞煩莫神醫了。」

  莫神醫本來不想給順子看診,結果沒想到順子還不樂意他看病,頓時臭脾氣上來了,執意抓起順子的手把脈。

  順子躲閃不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右手落入莫神醫的魔爪之中,無力反抗。

  莫神醫緊緊皺著眉頭,意味不明的看了順子一眼,沒有說話又將他的手放下。

  顧清歡想開口詢問順子的病情,卻被顧明玉攔住,看到顧明玉微微搖頭,顧清歡只好忍住到嘴邊的問題。

  小雲沒有顧明玉的眼色,急忙問:「爺爺,舒哥哥怎麼樣了。」

  莫神醫隱晦的看了一眼順子,勉強笑道:「沒什麼,他身體好著呢!只不過一點小毒,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的,放心,這種毒對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小雲十分信任莫神醫,聞言,放下心來,抬起頭沖順子討好的笑笑,順子摸摸她的頭,面無表情。

  莫神醫突然道:「你們別都站在這裡了,」指了指顧明玉,道:「你,隨我進裡屋。」然後對其餘三人道:「你們三個,誰跟我進去幫忙?」

  顧清歡毛遂自薦,道:「我。」

  莫神醫眼珠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道:「好吧,你就你吧!」

  順子帶著小雲走到院子裡,來到那棵合歡樹下,坐在樹下的小板凳上,小雲天真的看著順子,開心道:「舒哥哥,爺爺說有辦法替你解毒,你很快就能好了。」

  順子勉強擠出來一個算不上微笑的笑容,小雲驚奇道:「舒哥哥,你笑了!」

  順子一愣神,小雲又道:「這是小雲和舒哥哥重逢以來,舒哥哥第一次笑呢。舒哥哥笑起來可好看啦!」

  順子沒有說話,耳邊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輕聲魅惑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小雲沒有發現順子一瞬間的恍惚,習慣了順子的沉默,小雲對順子沒有回答她這件事情習以為常,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屋內,莫神醫命令顧明玉脫掉上衣躺在床上,給他用了麻藥,然後拿給顧清歡一條結實的麻繩,讓他講顧明玉綁在床上。

  顧清歡拿著麻繩站在床邊,躊躇道:「莫神醫,這是何意?」

  莫神醫正在準備解毒需要的物品,聞言解釋:「解毒過程不僅複雜,而且十分痛苦,即使給他用了麻藥,也不能保證他能撐下去,以防解毒過程中病人掙扎,還是先綁上穩妥些。」

  顧清歡不忍心,倒是顧明玉昏昏沉沉之間聽到莫神醫的話,對顧清歡道:「清歡,聽莫神醫的,把我綁上吧。」

  顧清歡一咬牙,拿起繩子將顧明玉結結實實的綁在床上,絲毫動彈不得。

  看到終於抵不過藥效的顧明玉昏迷過去,莫神醫拿起銀針走到床邊,對顧清歡道:「你幫忙看這些,施診之時他可能會痛醒,你要注意不要讓他亂動。」

  顧清歡緊張的出了一頭汗,忙答:「是!」

  莫神醫神情嚴肅,看準穴位一針紮下去,昏迷中的顧明玉身體一哆嗦,卻沒有醒過來。

  顧清歡鬆了一口氣,莫神醫覺得好笑,道:「這才是第一針吶,先別急著慶幸。還有一百一十九針等著呢。」

  顧清歡繃緊身體,如臨大敵,控訴的看著莫神醫,您當初沒說有這麼多針!

  莫神醫沒辦法分心照顧顧清歡的情緒,全身精力放在施針上。

  第二針,第三針……連著四十九針下去,顧明玉額頭沁出冷汗,眉頭緊皺,似是忍受著極大地痛苦。

  五十針,顧明玉嘴裡發出一絲□□,神色愈加不安,顧清歡雙手冒汗,緊緊地抓住顧明玉的手,希望能替他分擔一些痛苦。

  五十四針,顧明玉終於撐不下去,緩緩地睜開雙眼,茫然的看著上房,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顧清歡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顧明玉本能的想露出一個微笑,莫神醫第五十五針紮下去,顧明玉還未成型的微笑僵在臉上,轉而緊鎖眉頭,十分痛苦的樣子。

  顧清歡焦急喚道:「明玉,明玉,沒事的。我在這裡。」

  顧明玉彷彿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緩慢的搖頭,想告訴顧清歡自己沒事,然而緊隨著莫神醫毫不留情的一針針紮下去,顧明玉也顧不得去安慰顧清歡,緊咬著下唇,生怕漏出一絲痛苦的□□,讓顧清歡擔心。

  嘴裡一陣腥甜,顧明玉眉頭越皺越緊,耳邊傳來顧清歡焦急的聲音,顧明玉勉強睜開眼睛,只能看得到顧清歡嘴唇一張一合,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顧清歡急的快要發瘋了,想要質問莫神醫明玉到底怎麼了,但是又不敢打擾他,看到顧明玉嘴角溢出鮮血,顧清歡一驚才意識到顧明玉將自己的嘴唇咬破了,看著顧明玉痛苦的樣子,顧清歡狠心掰開他的嘴巴,將自己的手臂送到他嘴邊。

  「唔!」一陣劇痛,顧清歡咬緊牙關,想到自己的痛還不如明玉所遭受的十之分之一,心中的酸澀感愈發強烈,想到這些本該由自己來承擔的苦難全部都報應在明玉身上,顧清歡第一次痛恨自己的無力,報仇的心思一旦發芽,便無可控制的瘋狂生長。

 

 

第25章 冥陰

  不知過了多久,顧清歡已經感覺不到自己手臂的痛苦,漸漸地,顧明玉放開了他,一身冷汗,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莫神醫將最後一根銀針收起來,擦擦額頭上的汗,看到顧清歡鮮血淋漓的手臂,眼中劃過一絲不忍,道:「這一次還算順利,你在這裡陪陪他,我回去給他煎藥。」

  顧清歡點點頭,沒有看莫神醫,莫神醫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房間。

  聽到莫神醫已經走遠,顧清歡用自己完好的那隻手輕輕拂過顧明玉的臉頰,將他濕漉漉的鬢髮別在耳後,在他的額頭印上憐惜的一吻。

  顧明玉再次醒來已是深夜,屋外傳來呼嘯的風聲,試著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地握在手裡。

  顧明玉偏過頭,看到顧清歡趴在床邊睡得正熟,感覺自己身上異常的清爽,顧明玉知道顧清歡在自己昏迷時替自己清洗過,心頭一暖,沒有叫醒顧清歡,只是將身旁的大氈拿過小心的披在顧清歡身上。然後又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日,顧明玉是被顧清歡叫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顧清歡燦爛的笑容,顧明玉不由得露出微笑。

  顧清歡將顧明玉扶起來,左手環過他的後背,右手端過藥碗放到左手上,然後右手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為顧明玉吃藥。

  顧明玉一眼瞥到顧清歡包紮起來的右手手臂,清晰可見上邊滲出的紅色血跡,心中一動,艱難的抬起手撫摸著他的手臂,低垂著眼,道:「疼嗎?」

  顧清歡咧著嘴,笑道:「不疼。」

  顧明玉勉強笑笑,怎麼可能不疼?

  顧清歡餵他吃完藥之後,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床上,「莫神醫說你醒來喝完藥之後讓我過去一趟,商量一下後續的醫治,你好好休息,我馬上回來。」

  顧明玉虛弱的躺在床上,蒼白著臉色,微笑著點點頭,讓顧清歡放心。

  顧清歡來到莫神醫的房外,敲門,屋內傳來莫神醫中氣十足的聲音,「進來。」

  顧清歡推開門,莫神醫正在搗鼓他的草藥,知道他進來頭也沒抬仍舊慢條斯理的整理他的草藥。顧清歡也不打擾他,隨意拿起桌邊一本攤開的醫術,漫不經心的翻了幾頁。

  莫神醫年紀雖然大了,但是手腳依舊利索,很快整理完草藥,莫神醫拍拍手站起來,接過顧清歡遞過來的一盞茶,癱坐在椅子上。

  莫神醫喝口茶,放下茶杯,「他醒了?藥喝完了嗎?」

  顧清歡一一作答,莫神醫聽後點頭,「今日叫你過來是有兩件事要和你說。」

  顧清歡洗耳恭聽,莫神醫道:「第一件事:昨天你讓我替順子把脈,我看了他的脈象,十分古怪。他的脈象雖沉穩有力,但……罷了,講了你也聽不懂,我就直接問了吧,順子他中的毒可是冥陰?」

  顧清歡道:「晚輩不知。只知順子遇到我之前就已經中毒頗深,聽以前認識他的人講,順子保持這幅十七八歲的樣子已經七年之久。」

  莫神醫歎口氣,道:「果然是冥陰。」

  顧清歡問道:「神醫可有解毒之法?」

  莫神醫無奈搖頭,「冥陰之毒無解。」

  顧清歡不信,「有毒必有解毒之法,既然知道是何種□□,又怎會沒有解毒之法?」

  莫神醫忘了他一眼,「冥陰確實有解藥,只不過,這解藥早在七年前就被毀去了。」

  想了想,又道:「你說順子大概七年前中毒,而冥陰的解藥也在七年前被毀,這兩者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顧清歡搖頭,「我也不清楚,順子不喜說話。有些事情也是他的故人告知於我,順子對於自己的過去支字片語也不曾提起過。」

  莫神醫道:「這就不好辦了。他不說,我們就找不到他和解藥之間的關聯,這冥陰,就解不了。」

  顧清歡想了想,「待找到合適的時機,我親自去問順子,總能知道些什麼。」

  莫神醫神思不屬,聞言也只是點點頭。

  顧清歡又道:「神醫所說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莫神醫回過神,「第二件事是顧明玉。」

  顧清歡正襟危坐,莫神醫又道:「他的毒,解倒是好解,難的是顧明玉自己能不能撐下來。」

  顧清歡不解,莫神醫解釋道:「我昨天就說過,他的毒,太醫院隨便拉出來一個都能解了,然而他們都道不能解,這是為什麼?」

  不能顧清歡回答,莫神醫道:「不僅是因為他們不想得罪貴人,還有一個原因,這解毒雖然不難,但是其中的痛苦卻是常人無法忍受的。」

  「解毒過程一共分十二個階段,每半月施針一次,每一次施針都要施滿一百二十針,每一個階段都要比上一次施針更痛苦。解毒,不在於醫者,而在於病人本身的毅力。很多人,都是撐不過醫治的過程便放棄了,然而此毒一旦開始解毒便不能停止,一旦停止,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顧清歡握緊拳頭,看著莫神醫,忍住怒氣,「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莫神醫假裝沒有看到他的怒火,「是顧明玉不讓我告訴你。早在我答應他的那天就將解毒過程告訴他了,是他自己執意要解毒。」

  顧清歡閉上眼睛將湧上來的眼淚憋回去,問道:「如果不解毒,明玉還有多久的壽命?」

  莫神醫道:「即使有火蓮花抑製毒性蔓延,他也活不過三十歲。」

  顧清歡的眼淚終究是沒有忍住,顫聲道:「我明白了。」

  看著顧清歡頹然的身影,莫神醫暗歎,明白了一向冷情的宋懷安為何對他們如此上心,連自己曾對他許諾的一命交給了顧明玉。因為,他們如此相像。

  顧清歡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間,坐在床頭看著顧明玉的睡顏,嘴邊溢出一絲苦澀的微笑,若不是因為自己,明玉又怎會遭受如此多的苦難?

  顧明玉中毒之時,自己尚在襁褓之中,雖然他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顧明玉這樣一個普通的百姓,怎麼會讓宮廷之人怨恨,狠心給當年只有四歲的孩童下如此狠厲之毒?

  他知道,是自己的緣故,是自己連累了明玉,這些痛苦本該由他來承受,是明玉一力擔起所有的責任,並將他教養成人。

  顧清歡雙手摀住臉,痛苦的嗚咽,宛如被困在籠中的野獸一般絕望。

  小雲仰頭看著坐在樹上的順子,甜甜叫道:「舒哥哥。」

  順子低頭,看向她,小雲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道:「舒哥哥,該用飯了。」

  經過多次試驗終於看清自己沒有做飯天賦這一事實的莫神醫最終放棄了為小雲做飯這一偉大目標,將一日三餐都交給小雲卻解決,小雲也不負眾望,大展身手,讓所有人為她的手藝稱讚。

  就連獨自住在客棧的宋文茵在一次探望顧明玉時偶然吃到小雲做的飯菜,也不顧顧清歡和順子的反對,強硬的搬到莫神醫家中。

  時間在宋文茵,順子,顧清歡,小雲以及莫神醫幾人整日的交鋒中一點點溜去,不知不覺就到了顧明玉最後一次施針的日子。

  宋文茵焦急的在房門外踱步,順子沉默的坐在樹上,小雲坐在樹下的小板凳上,一臉擔憂。

  突然,「噗嗤!」宋文茵笑了起來,小雲不解,疑惑的看向宋文茵,宋文茵掩嘴笑道:「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像不像是在產房外等待生產妻子的丈夫。」

  小雲咧嘴笑了,又覺得這樣子比喻不太好,連忙用手摀住嘴巴,順子嘴角抽了抽,沒有理會宋文茵。

  天色漸漸昏沉,屋外的三人心急如焚,以往的醫治從未這麼長時間,怕出現什麼意外,三人決定讓順子進去瞧一下。

  順子走到門外,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莫神醫一臉疲憊的走出來將房門掩上,宋文茵焦急道:「莫神醫,明玉公子怎麼樣了?」

  小雲也擔心的瞅著莫神醫,莫神醫摸摸小雲的頭,微微笑道:「成功了。」

  宋文茵與小雲歡呼起來,就連順子,眼神也柔和了一些,莫神醫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內心充滿了佩服之感,古往今來,中了此等寒毒之人沒有一個能挨到解毒結束。    想起來前幾次解毒過程,莫神醫心有餘悸,每一次都一位顧明玉撐不下去了,然而他總是以自己超強的毅力堅持下來。

  顧清歡也是不容易,一般來說,解毒過程如此痛苦,陪伴的家人是比病人還要容易崩潰,可是,他忍下來了,他們都忍下來了。

  莫神醫想到遠在千里之外京城內的宋懷安,暗歎一口氣,這三個人,某種意義上來講還真是驚人的相像。

 

 

第26章 回京

  京城皇宮內,宋懷安難得悠閒的坐在御書房內品茶,宋凜搬過椅子坐在他的身邊,道:「懷安,清歡來信講顧明玉已經施完最後一次針,不日即將啟程回京。」

  宋懷安放下茶杯,道:「西南郡主已在京城居住將近半年,待清歡回來,兩人就要成親,皇上可想好應對之法?」

  宋凜皺眉,道:「暫時還沒有。不過說來也怪,半年前這西南郡主在大煜失蹤,沒想到半月之後突然又自己冒了出來,獨自來到京城。我總覺得這件事又蹊蹺。」

  宋懷安道:「不是已經向西南王求證過,郡主的身份確認無疑,還有哪裡蹊蹺?」

  宋凜搖頭,「朕不知,但是總覺得事情太過湊巧。郡主找回之後,西南那邊居然沒了動靜,按理說,這西南王該是好好敲詐朕一筆才對。」

  宋懷安道:「你我多注意一些,待清歡回來之後,看他們還有什麼花招。」

  宋凜舔著臉,趴在宋懷安身上,「那是,懷安算無遺策,什麼陰謀詭計在你面前都是彫蟲小技,根本不足掛齒。」

  宋懷安笑了笑,任由宋凜將自己纏的緊緊地,在他懷中安安靜靜不言語。

  顧明玉在床上躺了近半年,待莫神醫最後一次施針之後,又在房裡悶了兩天,終於忍不住央求顧清歡讓自己出去走走。

  「我保證,只在院中轉轉,你說回來就回來,好不好?」顧明玉哄道。

  顧清歡一臉為難,想要顧明玉好好呆在房中養身體,但是想到莫神醫說過,適當的走動對明玉恢復有幫助。

  再看看顧明玉一臉懇求的望著自己,一下就軟了心腸,妥協道:「說好了,只能出去一刻鐘。」

  顧明玉真心認為一刻鐘真的時間太短了,但是想到顧清歡願意讓自己出門已經做了極大地讓步了,自己也不好再得寸進尺,只好憋屈的答應了。

  顧清歡扶著顧明玉慢慢的踱出房間,打開房門,顧明玉忍不住深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來到閔州時還是初冬,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暮春時節。

  外面空氣有些悶熱,但是卻擋不住顧明玉的好心情,笑瞇瞇的沖正在院子了跟著莫神醫識別草藥的小雲打聲招呼,顧明玉讓顧清歡扶著自己走到順子慣常愛坐的那棵合歡樹下。

  合歡花一朵一朵開的正旺盛,花香沁人心脾,顧明玉閉上眼睛微微揚起頭,閉上眼睛,滿足的笑了。

  顧明玉看著陽光從樹葉間射進來,在地上落下斑駁的影子,顧明玉眉目如畫坐在樹下,一朵合歡花從樹上落下,從顧明玉的臉頰旁邊劃過,美不勝收。

  歲月靜好。

  然而,很不幸,這幅安靜的水墨畫顧清歡還沒有欣賞夠,顧清歡就被門外傳來的嘈雜聲打擾了雅興,皺眉看過去,卻是順子與宋文茵吵吵嚷嚷的進來了。

  這樣說也不準確,應當說是宋文茵一個個喋喋不休,而順子始終保持沉默是金的高貴本質,目不斜視的跨進院子。

  顧清歡怕打擾了顧明玉,朝他望去,卻見顧明玉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們,眼中的羨慕毫不掩飾,顧清歡心中一痛,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顧明玉朝他笑笑,道:「我沒事。」

  顧清歡當然知道他沒事,他的明玉比任何人都要堅強,只是,他心疼,他希望明玉在他面前能夠隨心所欲,不用那麼堅強,偶爾也可以依靠自己。

  顧明玉知道他的想法,握了握他的手,對他笑道:「等我身體恢復了,我們一起去江南好不好?」

  顧清歡欣喜若狂,不自覺握緊了顧明玉的手,雙眼迸發出光芒,「好!我們一起去。」

  順子看到顧清歡兩人,走上前來,「主人,明玉公子。」

  顧明玉衝他點點頭,顧清歡不想有任何人打擾顧明玉,對他道:「你去忙你的,小雲那邊好像需要幫忙。」

  順子行禮之後離開,轉身朝小雲的方向走去,顧明玉笑道:「哪有你這樣的主子,你明明看得出來順子在躲著小雲,還讓他上趕著過去?」

  顧清歡哼哼兩聲,「小雲今年也不小了,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不過她一直都很單純,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順子有了不一樣的感情。而順子,他應該是看出來小雲看向他的眼神不一樣,所以處處躲著她,但是,這麼多年順子一直過得很苦,如果小雲是那個能夠讓他解開心結的人,也算是上天對順子的一種寬宥。」

  顧明玉笑道:「我看順子倒是一直將小雲當做妹妹看待,與其撮合他和小雲,倒不如去撮合他和文姑娘。這兩個人,一對歡喜冤家,倒也般配。」

  顧清歡瞪大眼睛,吃驚道:「他和文茵?怎麼可能?明玉難道看不出順子是打心底討厭文姑娘?」

  顧明玉看向顧清歡,「我怎麼看不出來?」

  顧清歡抓住顧明玉的手指把玩,「順子和我是主僕,也是兄弟,我自然看得出來。明玉這半年一直待在房裡,許多事看不真切,但是順子和文姑娘,絕對不可能。」

  顧明玉抽出手指,點了點顧清歡的額頭,好笑道:「我看不是順子討厭文姑娘,是你對文姑娘與什麼誤解吧?」

  顧清歡笑彎了雙眼,「知我者明玉是也。」

  顧明玉伸個懶腰,「好了,我們在這裡瞎操什麼心,順子心裡比我們明白的多。我累了,清歡扶我進去吧。」

  顧清歡將顧明玉打橫抱起,顧明玉驚呼一聲,卻沒有掙扎,任由顧清歡將自己抱著進了房間,小雲看到羞紅了連,順子仍舊面無表情,宋文茵臉色陰沉沉,啐道:「真不害臊!」

  順子眼底寒光乍現,冷冷的瞥了一眼宋文茵,宋文茵打了個寒顫,朝順子的方向看去,色厲內荏道:「看什麼看?」說罷急匆匆地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小雲不喜歡看到她的舒哥哥眼底的寒光,於是扯了一下順子的衣擺,「舒哥哥,小雲一個人劈不動柴,你能幫幫小雲嗎?」

  順子知道莫神醫靠不住,把偌大一個廚房就交給小雲打理,可小雲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劈的動柴,所以這半年都是順子幫忙。這也是一天之內,小雲能夠和她舒哥哥獨處的時光了。

  小雲跟著順子往廚房走,一路上都低著頭,滿心苦澀,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舒哥哥最近一直在躲著自己,並且也不讓自己跟著他一起住,而是將她送到文姐姐的房間去住。

  小雲很委屈,但是卻從來不說,她知道一旦說出口就會惹得舒哥哥不高興,自己不想舒哥哥不開心,所以只能將所有的委屈統統嚥下去。

  順子在前面走著,他知道小雲怕他,以往小雲絕對不會乖乖的跟著自己走,而是抓著自己的衣擺晃晃悠悠有說有笑。

  小雲這個樣子他不是不心疼,但是小雲想要的那種感情自己早在七年前就消磨殆盡,如今是給不起她了,既然給不了,那不如從開始就不要給她希望。

  兩人各有所思,走到廚房,順子坐在廚房外的空地上拿起斧子,坐下就開始劈柴,小雲直接走到廚房裡,看了一眼順子,揉揉眼睛,拿起鍋碗瓢盆開始「叮叮噹噹」的為大家做飯。

  又是一月過去,莫神醫依依不捨的將眾人送到門外,抓著小雲的手哭訴,以期讓小雲心軟留下來陪他。

  小雲確實心軟了,但是看了看身後如松柏一般站的挺直的順子還是拒絕了莫神醫,惹得莫神醫對順子怒目而視,然而順子卻沒看他一眼,讓莫神醫有氣都無處發洩。

  眾人告辭了莫神醫又上路了。走到閔州城內時,宋文茵說城內有一家餛飩特別好吃,非要停車下去買餛飩,幾人拗不過她,只好一同下車。

  那家餛飩果然名不虛傳,雖只在小巷裡隨意搭了一個棚子,但生意卻異常火爆,人滿為患,幾人正大快朵頤,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道:「小雲?」

  眾人抬起頭,只見一位身穿青色長袍,手持佩劍,俊美異常的男子正站立在他們的桌子旁邊,顧清歡看著他,在他所見過的人之中只有宋懷安的相貌能夠與他相媲美,更何況他一身風雅的氣質比之宋懷安一身冷冽更讓人容易心生好感。

  見眾人抬頭看他,男子衝他們一抱拳,笑道:「打擾諸位了。」

  顧清歡道:「無妨。」

  男子衝他感激一笑,又看向小雲,喚道:「小雲?」

  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發現小雲一直沒有抬頭,順子離她最近,能夠感覺到小雲瑟瑟發抖的身子,瞬間冷了神情,不善的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那人就像沒有注意到似的,仍舊看著小雲,柔聲喚道:「小雲,是你嗎?我是大師兄啊。」

  小雲往順子那邊靠了靠,才抬起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乖巧道:「大師兄。」

  那人笑起來,眉眼彎彎,煞是好看,放低了聲音,「真的是你?太好了,師兄找了你三年了,終於找到你了。」

  順子能夠明顯感覺到小雲的恐懼,這是很少見的,小雲雖然性子柔弱,但是心性堅強,再加上之前在青樓的一段日子更讓她看到了許多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小雲卻一直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這還是第一次。

  小雲強裝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師兄,這麼多年了,你還好嗎?」

  男子溫柔的看著她,「我還好,倒是你,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吧?不過,不要怕,師兄接你回家。」

  小雲身體僵住,順子不忍心,在桌子下面偷偷的握住她的手,小雲感激的看了順子一眼,深吸一口氣轉過來看著那男子,「不用了,小雲的家已經沒有了。顧公子哥哥收留了小雲,小雲現在是顧公子哥哥的僕人,不能隨意離開。」

  顧清歡疑惑的看了小雲一眼,沒有拆穿她,那那男子皺眉道:「你怎麼能給人做下人呢?你跟我回去,謝禮我自然不會少了那位顧公子。」

  小雲無措的看著順子,眼眶通紅,求助的目光讓順子於心不忍,對男子冷冷道:「小雲現在跟著我們很好,就不勞您費心了。」

  男子不悅的看著順子,「你是何人?」

  順子還沒有答話,小雲就將兩人相牽的手從桌下舉起來,紅著臉道:「他是我的丈夫!」

 

 

第27章 付文軒

  猶如晴天霹靂,驚呆了眾人,順子僵硬著脖子,轉過頭,看到小雲羞紅的臉以及歉意的目光,解釋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顧清歡他們簡直要驚掉了下巴,那男子瞇起好看的一雙桃花眼,冷冷的看著順子,話卻是對著小雲說的,「別胡鬧了,你才只有十五歲,說出這種話也不怕人恥笑。趕緊跟我回去,你知道,我的耐心一向不好。」最後一句話讓小雲忍不住打個寒顫,身子一縮,離順子更近了一些。

  眾人看著這一幕,看出來這名男子似乎有些不尋常,顧清歡道:「這位公子,如你所見,小雲已經與順子互定終身,您不用擔心小雲,我們會好好照顧她,您請回吧。」

  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可惜那男子根本不理她,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順子,宛如一條毒蛇在盯著它的獵物。

  順子神情自若,不言語。

  男子冷哼一聲,目光轉向小雲,意味深長道:「小雲,你知道我的手段的。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跟我走,還是跟他們走!」

  小雲嚇得哭了出來,猛然鬆開順子的手,跑到男子身邊,大喊道:「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求求你,放過他們……」

  男子滿意的瞇起眼睛,抬起手摸摸了小雲嬌嫩的臉龐,俯下身子在小雲耳邊低語道:「這樣才乖。你聽話跟我回去,我保證不動他們,如何?」

  小雲哭著點頭,生怕他反悔,忙不迭道:「我會乖乖的,我會聽話,你不要傷害他們。」

  男子攬住她的肩膀,邪笑道:「好了,乖寶貝,我們要走了。你不要和你的主人,還有你的『丈夫』道別嗎?」

  聽到他說『丈夫』兩字中暗藏的狠厲,小雲慌忙搖頭解釋道:「他不是我丈夫,我不認識他,我剛剛是騙你的,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男子摸摸她的頭,「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在說謊,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懂嗎?」

  小雲點頭,低聲道:「我懂了。」

  男子大笑,正準備向他們告辭,只見順子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皺眉道:「說夠了嗎?」

  男子驚訝的挑眉,饒有興致的看著他,順子走到他旁邊從他手中將小雲拉過來,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小雲是我的人,誰也別想從我身邊把她帶走!」

  男子與順子對視許久才「噗嗤」一聲笑了,轉過身擺手,笑道:「和你們開玩笑的,看到小雲在你們身邊過的很好我就放心了。告辭了各位!」

  顧明玉看了顧清歡一眼,「他到底來幹嗎?」

  顧清歡搖搖頭,示意他看小雲。

  小雲經過剛才的驚嚇,早已六神無主,現在趴在順子身上,忍不住嚎啕大哭。

  順子拍著她的後背,放柔了聲音安慰道:「沒事了,我在這裡,沒事了……」

  半天,小雲才止住了抽噎,顧清歡生怕剛剛那人回來找他們麻煩,當機立斷上馬車啟程離開閔州。

  沒料到,一路上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發生,讓人虛驚一場。

  當晚,他們露宿在樹林中,順子升起火堆,五人圍在火堆旁邊,向來活潑的小雲沉默的看著火光,突然說了一句「對不起。」

  順子看了她一眼,撿起一根樹枝撥弄著火堆,沒有說話,顧明玉有心打斷這寂靜的氣氛,對小雲道:「小雲,今日那人是何人?」

  小雲抬頭看他,又看看順子,順子衝她點頭,她想了想道:「他叫付文軒,是我爹生前收的徒弟,我們都叫他大師兄。」

  「付文軒?」宋文茵重複道,眉頭緊鎖。

  顧明玉問道:「怎麼了?」

  「付文軒此人在江湖上頗有名氣,聽聞他武功出神入化,行蹤飄忽不定,為人隨心所欲不拘小節;且他這個人還有一樣獨家秘術:九天幻覺。此功法能夠隨其內心所想幻化出各種幻境,讓人沉迷其中,殺人於無形,其實這種功法還有一個江湖人最為恐懼的用處:算天命!因此江湖人稱他為……」

  「天道使者。」順子突然接道。

  宋文茵點點頭,又道:「其實,他成名的原因卻是不太光彩的,」擔憂的看了小雲一眼,道:「據說他欺師滅祖,滅了他師父滿門,屠盡師門七百四十八人才將九天幻覺練成。按理說他這種忘恩負義之人是最為江湖人所不恥的,可偏偏,他太強,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抹去他成名之時的惡行。」

  小雲撥弄火堆的手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撥弄,幾人看了她一眼,不再說下去。

  顧清歡與顧明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到了當初在月老觀之內,那個幻境之中的事,不知是否與付文軒有關?

  順子守在小雲身側,在心中默念「付文軒?」,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個人應當是屬於那個組織?

  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五人順利回到京城,顧清歡帶著眾人回到王府,卻被管家告知皇上讓他進宮一趟。

  顧清歡將安排宋文茵與小雲之事交於顧明玉,馬不停蹄又趕往皇城。

  宋凜在養心殿接見顧清歡,沒有那麼正式,按照宋凜的話來講就是簡單的兄弟二人之間的談話,可顧清歡並不這樣想。

  殿內沒有留下下人,只有他們兩個,宋凜開門見山道:「清歡,朕讓你問莫神醫的事情可有結果?」

  顧清歡道:「會皇上,清歡私下問過莫神醫,莫神醫的答覆還是一樣,只有清靈木能夠救七王爺的命。」

  宋凜癱在椅子上,頹然道:「可是這麼多年了,朕派了那麼多人去找,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清靈木,非要清靈木不可嗎?」

  看到宋凜愁眉苦臉的樣子,顧清歡差點激動之下就將清靈木在自己手上的消息告訴他,但是顧明玉的臉在腦海閃過,顧清歡生生止住,心中道:再等等,到合適的時機自己再拿出來。

  於是試探問道:「皇上,恕我直言,這清靈木世上僅餘一枝,就算別人手上有也不會輕易拿出。」

  宋凜苦笑,「朕又何嘗不知,然,這是懷安唯一的希望,朕怎能放棄?若真有清靈木的消息,就是讓朕拿江山來換也未嘗不可。」

  顧清歡感到十分震撼,他知道宋凜對宋懷安有情,但是沒有想到這份感情居然如此深厚,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帝王的軟肋怎麼宋凜就如此輕易的暴露給自己?

  宋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語重心長道:「清歡,不論怎麼說,你我都是兄弟。這個世上,我只剩下你一個兄弟了。朕,不想在你身邊還要互相算計提防,你懂嗎?」原來顧清歡不知不覺間將自己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顧清歡點頭稱是,思緒猶如波濤翻湧的海面上下起伏,宋凜這麼說是表示信任他嗎?可惜,自己卻不敢輕易的將自己的信任交付於宋凜,一個國家的王。

  之後,宋凜簡單詢問顧清歡一些在閔州的見聞,待說道宋文茵此人時,宋凜怔了一下,問道:「你說她自稱文茵?」

  顧清歡不解其意,「是。」

  宋凜撫摸著下巴,這是他思索是慣用的小動作,然後道:「文茵?她可有說自己姓什麼?還是就姓文?」

  顧清歡想了一會,「這個倒沒說,不過平時我們稱呼她為文姑娘,她也沒有反駁,想必是姓文。」

  宋凜點點頭,轉而道:「你們在閔州待了半年,怎樣,那裡的風土人情如何?」

  顧清歡於是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著半年的生活,宋凜時而撫掌稱讚,時而哈哈大笑,顯然十分開懷。

  直到天色漸沉,宋凜還意猶未盡不捨得放人,顧清歡一再推辭,講府中還有許多事要處理,宋凜才依依不捨的讓他離開。

  顧清歡回到府中,發現王府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走進去看到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大步走到大廳,看到顧明玉臉上掛著笑與管家在商量事情。

  走到顧明玉身邊,笑道:「今兒個是怎麼了?怎麼都這麼高興,難道撿了錢不成?」

  顧明玉打發走管家,拉住他的手向裡面走去,「可不是撿了錢,文姑娘已經找到她在京城的親戚,他們為了表達謝意,送來了整整一大箱黃金,還準備設宴好好答謝我們。」

  顧清歡忍俊不禁道:「文姑娘這親戚也忒實在了,這年頭還有人送黃金做謝禮?」

  顧明玉也笑道:「我推辭不過,只好留下了,決定明日府裡的下人這個月的月錢漲一倍,他們能不高興嗎?」

  顧清歡不置可否,明玉愛怎麼處理都是對的。又問道:「文姑娘走了?」

  顧明玉卻道:「沒有,文姑娘說她親戚家最近在辦喪事,她不方便住過去。」

  顧清歡皺眉道:「不方便?有何不方便?那不是她的親戚,難道不要去守孝?」

  顧明玉道:「我也不知。但是看文姑娘和她親戚一家人的意思是想讓文姑娘暫時借助王府。」

  顧清歡不悅,「這成何體統!男未婚女未嫁,他們倒不怕人說閒話。」

  顧明玉安撫道:「別人愛怎樣說且雖隨他們去,我們問心無愧,何必跟他們置氣?」

  顧清歡心裡順不過氣,於是晚飯時分看到文茵也沒有好臉色,宋文茵知道自己理虧,也不說話,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小雲還未從上次的驚嚇中回過神,也不言語,順子本來就沉默,也不指望他能說句話,直挺挺的站在顧清歡身後,顧清歡由於心情不好也是一言不發,餐桌上愁雲慘淡,顧明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認命的對順子道:「順子,你也坐下來用飯吧。」

  順子冷著一張臉,道:「順子是下人,哪有下人和主人同桌的道理?」

  顧清歡也道:「坐下吧,在閔州我們不是一直同桌而食?」

  順子倔強道:「閔州是特殊情況,今時不同往日,自然不可相提並論。」

  無論眾人怎麼勸,順子依舊堅持不肯落座,顧清歡煩悶不已便由他去了。

  小雲偷偷看一眼順子,悄悄的放下筷子,從座位上站起來,小心退到一旁。

  顧清歡看到之後,對順子道:「主人的命令你敢不從?」

  順子泠然道:「不敢!」

  顧清歡歎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命令你坐下來吃飯,不要惹我不高興。」然後對小雲道:「小雲,你也別站著,過來吃飯。」

  小雲看到順子拉過板凳圍著桌子坐下之後,慢慢的走過來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

 

 

第28章 郡主

  宋文茵眼珠滴溜溜的轉,為順子的迂腐感到好笑,卻不敢發出聲來,拿起筷子快速巴拉兩下飯菜,將飯碗一腿道:「我吃飽了,先回房了。」不等眾人反應一溜煙兒跑了。

  顧明玉無奈的看著宋文茵離去的背影,腳下用力狠狠踢了一腳顧清歡,顧清歡端著碗正在吃飯,正因為宋文茵的離開而偷笑,突然感覺到桌下顧明玉毫不客氣的踢了自己一下,不由得十分委屈,默默地將身子稍微側了一點看著顧明玉。

  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討好的望著他,顧明玉受不了他這副樣子,扶額認輸。顧清歡復又開開心心用飯。

  當天晚上,顧清歡死纏爛打跟著顧明玉回了竹溪園,小雲因為恐懼抱著枕頭來到順子房間,宋凜又一次假借公務之名如願以償將宋懷安留宿在養心殿,一切都照著正常的軌道進行著。

  因為顧清歡已經回京,西南郡主與顧清歡的婚事也不能一拖再拖,第二日一早,皇上召顧清歡與西南郡主一同進宮。

  御花園,荷花池上的一座八角涼亭下,宋凜命人擺好了美酒,顧清歡到的時候,只有宋凜一人,簡單行禮之後,兩人便聊起家常。

  不一會兒,西南郡主姍姍來遲,一襲水青色的長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肢,走路婀娜多姿,身姿輕搖,皮膚潔白無瑕,一雙丹鳳眼瑩瑩望著顧清歡,櫻桃小嘴開闔,道:「臣女宋文茵見過皇上,惠王爺。」

  「啪!」顧清歡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馬上回過神來,起身還禮道:「郡主。」

  宋凜笑道:「好了,你們兩個都坐下,只是一場家宴,不必如此多禮。」

  宋文茵盈盈一笑,坐在了顧清歡旁邊。

  三人都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簡單聊了一些話,宋凜借口國事繁忙要先離開,留下他們兩人繼續寒暄。

  這時顧清歡突然站起來,道:「皇上,臣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要稟報。」

  皇上看了看他,笑道:「有什麼事晚些時辰再說,郡主遠道而來,你要好好招待。」

  顧清歡盯著宋凜的眼睛,道:「可是臣怕時間久了就忘記了,現在臣就已經有點想不起來曾聽人說的到底是清靈木還是清神木了?時間久了,難免會忘記很多東西,比如那木頭最後一次出現在哪裡?」

  宋凜瞇起眼睛打量他,皇帝的氣勢不是誰都都能抵擋的住,但顧清歡卻絲毫不害怕,就這樣望著他,宋凜眼底閃過一絲寒光,終究道:「文茵郡主,惠王爺和朕還有國事相商,請郡主先回吧。」

  宋文茵站起來,聘婷行禮道:「文茵告退。」

  待宋文茵走後,宋凜冷哼一聲,道:「你給朕過來!」

  顧清歡跟著松宋凜一路回到御書房,宋凜氣沖沖的將人都趕出去,將門從裡面反鎖。

  門外的小太監戰戰兢兢在外面守著,聽到裡面傳來一聲茶杯落地的脆響,急忙叫來夥伴讓他去請七王爺。

  「你膽子不小啊!敢和朕耍花樣!」宋凜怒道。

  顧清歡低眸,道:「清歡不敢。」

  宋凜冷眸一閃,道:「不敢?朕看你是敢的很。」

  緩和了一下,道:「說罷。把你知道的都給朕說明白了。」

  顧清歡道:「是。清靈木是昨日我回去問了明玉之後才知道,原來兩年前明玉曾在揚州一處當鋪見到過,當時聽那人將清靈木吹噓的如何厲害,明玉沒有相信,也沒多在意,直到我昨晚和他說起七王爺的病,他才想起來這件事。」

  宋凜顯然不願再相信顧清歡,問道:「那清靈木是真是假?」

  「不知。」

  「不知?你找死!」宋凜怒氣已經達到極限。

  顧清歡仍舊慢條斯理道:「臣雖不知那清靈木的真假,但是只要皇上願意給臣一個月的時間,臣定能將那清靈木帶到皇上面前。」

  宋凜瞇著眼,「條件?」

  顧清歡愣了一下,遂即單膝跪下道:「請皇上解除我與那西南郡主的婚約並且保證永遠不會傷害顧明玉!」

  宋凜怒極反笑,「解除婚約?你知道自己是誰嗎?西南郡主是什麼身份?」

  顧清歡抬頭,毫不畏懼與他對視,「臣知道皇上定有辦法。」

  宋凜坐在椅子上,「起來吧。朕答應你。」

  顧清歡變單膝為雙膝跪下,叩首謝恩。

  宋凜疲憊擺擺手,道:「退下吧!讓朕一個人靜一靜。」

  顧清歡退下,誰知還未出宮門就遇到急匆匆趕來的宋懷安,宋懷安看到他好端端的出宮,心頭鬆了一口氣,問道:「出什麼事了?」

  顧清歡搖搖頭,道:「王爺還是親自去問皇上吧,清歡先告辭了。」

  宋懷安看著顧清歡與自己擦肩而過,命人推著自己去御書房。

  「皇上?」宋懷安很少見他如此頹廢,擔憂的喚他。

  宋凜看到宋懷安,強打起精神,笑道:「懷安,你怎麼來了?」

  宋懷安沒有說,撐著輪椅站起來走到宋凜身邊,宋凜伸手抱住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趴在他頸間,深深嗅了一口氣,心情瞬間舒暢多了。

  宋懷安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發這麼大火?」

  宋凜歎口氣,道:「就知道懷安你是為了這事來的。這幫奴才,膽子越來越大,竟敢私自驚動你。」

  宋懷安笑笑,道:「他們也是擔心皇上。」

  宋凜從宋懷安頸間離開,看著宋懷安,問道:「懷安,你相信朕能還這天下一個太平盛世嗎?」

  宋懷安笑道:「當然!能有皇上這樣的王,是百姓的福氣。」

  宋凜眼神黯淡,道:「可是,懷安,朕卻做了一件對百姓來說並不是好事的決定。這個決定可能會讓孟涵在邊關多待上很多年,可能會讓攻打西南的計劃推遲,可能會……」

  宋懷安抬起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道:「可是皇上,我們會勝利的對嗎?」

  宋凜神色一清,恍然大悟,卻還是擔憂道:「可是,這麼多年,也許很多事情不像我們當初預想的一樣,也許會發生什麼不可控的變數。」

  宋懷安不屑笑笑,道:「皇上,您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嗎?」神情又轉暖,「更何況,我會陪著你。」

  宋凜瞪大眼睛,怔怔的看著宋懷安,不敢相信一向含蓄內斂的宋懷安會說出這種話。

  宋懷安看著宋凜難得呆愣住的樣子,心中不免覺得好笑,要說起來,還是要多些顧明玉給他的勇氣。看到顧明玉千里迢迢來到京城尋清歡,看到他們兩人在閔州時生死不離的感情,宋懷安突然就覺得,人生苦短,能夠愛上一個人就很不容易了,幹嗎還要委屈自己將感情埋藏起來,痛苦的不只是自己,還有那個自己深愛同時深愛自己的人。

  宋凜呆呆道:「哦。」

  宋懷安失笑,從他懷中站起來,宋凜看到連忙起身扶住他,宋懷安衝他笑笑,宋凜突然有一種,這亂世之中唯有宋懷安與自己並肩作戰相濡以沫的錯覺。

  將宋懷安攙扶著回到輪椅,宋懷安道:「夏天到了,御花園的蓮花開的不錯,不如皇上推我去看看?」

  宋凜滿心歡喜,讓人前去御花園蓮花池旁的涼亭將美酒佳餚備好,自己推著宋懷安慢悠悠走去。

  顧清歡回到王府,沒有先問管家顧明玉的行蹤,而是直接吩咐道:「將文姑娘請到我的書房。」

  管家見顧清歡臉色不好,忙領命下去。

  顧清歡回到書房不久,宋文茵就來到門外,敲了兩下房門,顧清歡道:「進來。」

  宋文茵進去之後發現顧清歡背對著她,渾身散發出一股冷氣,轉過身,果然是一臉陰鬱。

  宋文茵早就練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本領,自顧自的坐在書房唯一的椅子上,懶洋洋道:「找我什麼事?」

  「宋文茵?」顧清歡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宋文茵坐直了身子,詫異的看著顧清歡,顧清歡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一副瞭然的表情看著她,等她坦白。

  宋文茵被揭穿,癱在椅子上,道:「被你發現了啊?」

  顧清歡問道:「你是西南郡主?」

  宋文茵看了他一眼,不懷好意道:「對啊,就是要和你成親的那位西南郡主。你說,明玉公子知道了會怎樣?」

  顧清歡嗤笑一聲,「西南郡主?那如今住在驛館的又是誰?」

  宋文茵突然跳起來,罵道:「誰知道那賤人是誰,竟然敢冒充本郡主的身份,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第29章 宋文韶

  顧清歡突然笑了,如冰雪消融,暖陽照進人心裡一般溫暖,宋文茵心中對他有意,一時竟看癡了。

  可惜,顧清歡說出的話卻如寒冬臘雪,讓她打了個激靈,只聽顧清歡道:「郡主?我記得這郡主之名是和親前西南王才請皇上冊封的吧?還有,你說你是郡主,可據我所知,驛館那位是西南王親口承認的郡主。」

  宋文茵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道:「所以我現在正在想辦法奪回郡主之位。」

  顧清歡問道:「我和明玉在溪邊撿到你,是有意而為還是偶然?」

  宋文茵表明清白,道:「那真的是偶然,如果不是你們,我可能就真的死在那裡了。」

  顧清歡詫異,問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西南王如此狠心用自己的女兒下餌?」

  宋文茵辯解道:「不是的,我爹雖然心狠手辣,但是還不至於用我的命來達成他的目的,更何況這件事如果是他的意思,當初直接讓那假郡主來京城就可以,沒必要在路上耍這麼一出。想必派人刺殺我這件事不是他安排的,但是之後假郡主之事他卻是參與的。」

  顧清歡思索道:「看來,那位假郡主還不得不堤防。還有,上次來府上的你那幫『親戚』是何人?」

  宋文茵苦著一張臉,道:「是我兄長在京城的勢力,知道我的處境之後派來幫助我的。」

  「你兄長,西南世子宋琰?」顧清歡問道。

  宋文茵『嘁』了一聲,道:「那草包怎能與我兄長相提並論?我兄長才華出眾,武功高強,能屈能伸,忍辱負重……」說到後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顧清歡適時打斷她,道:「他叫什麼名字?」

  宋文茵驕傲道:「宋文韶!」

  「哦!沒聽過。好像不怎麼出名。」顧清歡潑冷水。

  宋文茵炸毛道:「那是因為我兄長懂得藏拙!」

  顧清歡不懷好意道:「聽你所說,你和他關係很好?」

  宋文茵與有榮焉,道:「是。兄長最疼愛我了。」

  顧清歡笑瞇瞇道:「既然如此,還請文……宋姑娘幫個忙。」

  宋文茵警惕的看著他,道:「什麼忙?」

  顧清歡笑道:「小忙而已,宋姑娘不必緊張。在下就是想和令兄做個交易,請宋姑娘幫忙牽線。」

  宋文茵寄人籬下,而且知道顧清歡的為人與能力,對他還是比較放心的,但是,「我可以幫你牽線,但是結果如何我不能保證。」

  顧清歡道:「那是當然,主要還是看令兄的意思了,在下還不屑做那強人所難之事。」

  宋文茵得到了他的保證,放心離開了。

  在宋文茵離開不久,顧明玉推門而入,看著顧清歡一臉奸計得逞的樣子,好笑的走到他旁邊伸手扯扯他的臉頰,笑道:「又做什麼壞事了?」

  顧清歡讓顧明玉坐下,將幾天自己的發現一一講給他聽。

  顧明玉震驚道:「這麼說來,文姑娘才是西南郡主?」

  顧清歡深沉的點點頭,道:「驛館那位的身份皇上還不知道,不知道他們究竟有何目的。」

  顧明玉皺眉,道:「清歡,此事有蹊蹺,還是盡快告知皇上與七王爺。」

  顧清歡贊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還要等等。」

  「等?」顧明玉不明白。

  顧清歡嚴肅道:「明玉可還記得去年我們買到的那棵清靈木?」

  顧明玉點頭,道:「記得。」

  顧清歡道:「那個清靈木其實是稀世藥材,宋懷安的腿不是天生殘疾而是被人下毒所致,這種毒只有清靈木可解。」

  顧明玉想道當初顧清歡當初說那棵清靈木在別人手裡是催命符,而在他們手裡卻沒說如何,如今想想,顧清歡分明那時就已經知道所有事卻在瞞著他。

  於是,顧明玉問道:「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何不早些拿出來,七王爺與你我有恩,我們應當報答。」

  顧清歡苦笑,道:「我就知道明玉會如此說。可是,明玉,清靈木可遇不可求,當初我並不能確保它是真是假。再者,宋懷安的毒拖個一兩年與他的身體並無大礙,而清靈木是要在合適的時間才能拿出來,你明白嗎?」

  顧明玉一點就通,道:「現在時機到了?」

  顧清歡道:「是!即使時機未到也必須拿出來了。」

  顧明玉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七王爺有危險?」

  顧清歡蹊蹺的看了他一眼,吃味道:「明玉,我怎麼發現一旦涉及到宋懷安你總是這麼聰明呢?」

  顧明玉對他的小孩子脾氣無可奈何,只得抓起他的手,哄道:「因為與七王爺有關的事情總是會和清歡有關。」

  顧清歡心裡熨帖不已,傲嬌道:「原諒你了。」顧明玉哭笑不得。

  顧清歡又正色道:「宋懷安的身體確實不能再拖了,他,對自己太狠,本來還可以支撐兩年的身子硬生生被他自己拖垮了。」

  顧明玉不由得擔憂,道:「清歡準備怎麼做?這清靈木總不能就這樣交給皇上?」

  顧清歡笑道:「當然不能,清靈木能救宋懷安的命,我們當然要拿它換更多的好處才可以。」

  於是顧清歡將自己的計劃講給顧明玉,顧明玉聽過之後雖然覺得顧清歡的計劃有些冒險,但總體來講還算是可以。

  顧明玉提出建議道:「你怎麼能保證那宋文韶會幫助你,並且不會講這個秘密說出去?」

  顧清歡道:「他會答應我的條件,因為我能幫他得到他想要的。」

  顧明玉不確定問道:「西南?」

  顧清歡挑挑眉,他家明玉就是聰明!

  宋文茵很快給了顧清歡答覆,表示宋文韶答應與顧清歡的合作,顧清歡對宋文茵行禮道:「多謝!」

  宋文茵哼一聲,才不肯說自己到底在給兄長的信裡說了顧清歡多少好話!

  宋文韶比顧清歡想像的還要爽快,很快就將顧清歡吩咐的事情準備好了,同時不忘了囑咐顧清歡答應他的東西。

  事情一切順利,顧清歡心情不錯,整日與顧明玉廝混在一處,任顧明玉怎麼趕都趕不走。

  二十日之後,顧清歡神清氣爽的上朝去了,在朝堂上聽了一會兒眾位大臣的奏報,待到下朝之後跟著宋凜又一次來到御書房。

  宋凜坐在椅子上,道:「如何?有結果了?」

  顧清歡雙手奉上一個錦盒,恭敬道:「請皇上過目。」

  宋凜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緊張道發抖,半天結果錦盒深吸一口氣,萬分期待的打開錦盒,屏住呼吸,眼裡含著熱淚,揚起臉深深地閉上眼睛將眼淚逼回去。

  再次開口說話時,聲音沙啞,難掩他的激動,宋凜連聲道:「好好好,清歡,你做的很好!朕答應你的事定不會讓你失望!」

  顧清歡喜上眉梢,謝恩道:「多些皇上!」

  宋凜隨口問道:「你在哪裡找到的?」

  本以為這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卻遲遲沒有聽到顧清歡的回答,宋凜疑惑望去,見顧清歡緊鎖眉頭,似有不方便。

  宋凜好奇,問道:「怎麼,不方便回答?」

  顧清歡連忙跪下,道:「清歡有一事瞞著皇上,請皇上恕罪。」

  宋凜皺眉看著他,道:「什麼事起來再說。」

  顧清歡從地上站起來,將宋文茵與假郡主之事告訴皇上,果不其然,宋凜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斥道:「西南王好大的膽子!」

  顧清歡這時又疑惑道:「其實,還有一事,清歡覺得皇上應該知情。」

  宋凜餘怒未消,粗聲問:「何事?」

  顧清歡拱手道:「其實,這清靈木是在西南找到的。」

  「西南!」宋凜記得前不久才派人前往西南去尋找清靈木,得到的結果卻不盡人意,然而顧清歡卻道這清靈木是在西南找到的,那麼只能說明一件事,有人故意瞞著這個消息,讓他的人無功而返。

  「啪!」宋凜將椅子扳手上的龍頭掰下,怒道:「這西南王好得很!」

  對顧清歡道:「你是如何找到的?」

  顧清歡直接照著之前想好的理由,道:「是郡主,某日聽到我和明玉在討論清靈木的事,想起來她幼時貪玩,有一次躲在西南王的書房裡偷聽,和屬下好像聽西南王說起過清靈木,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後來,在我的請求下,她寫了一封信給西南王府的宋文韶公子,請他幫忙確認清靈木是否在西南王府,很快宋文韶公子回信說清靈木確實在西南王府。」

  「之後,我們就一直保持與他通信,告訴他七王爺的病情與西南王的狼子野心,宋文韶公子終於答應替我們將清靈木偷偷拿出來。」

  宋凜突然問道:「西南王是他父親,背叛父親這種事,他會做得出來?」

  顧清歡道:「雖然西南王是他的父親,但是當年宋文韶公子的母親亦是因西南王而死,若不是郡主的母親看他可憐將他偷偷抱過去撫養,想必他早就死了,所以他對西南王並沒有父子之情。」

 

 

第30章 春宵

  宋凜點點頭,當年西南王府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原西南王妃乃是西南有名的大家閨秀,西南王年少時並不受寵,還是娶了西南王妃之後借助外家的力量奪得西南王位。

  只不過,後來等他坐穩王位之後,就開始打壓王妃母家,待原王妃家族沒落之後,更是冤枉王妃與人通姦,將她刺死,若不是群臣哀求,恐怕宋文韶也早就去陪他母親了。

  若說宋文韶對西南王沒有恨,宋凜不信,可若說宋文韶對西南王一點濡慕之情沒有,他也不信,所以這件事,顧清歡把握的很好,因著對父親的恨,宋文韶此舉不突兀。

  宋凜突然笑道:「這宋文韶,有意思。」

  顧清歡趁機道:「宋文韶公子表示,西南永遠是大煜的封地,他不會眼看著西南王反叛的。」

  宋凜摸摸下巴,「這是在像朕示好?」

  顧清歡道:「宋文韶公子明白與大煜都得不償失,他只要西南邊境安穩,百姓安居樂業。」

  宋凜哈哈大笑,道:「好,朕就成全他!」顧清歡鬆口氣,又聽宋凜冷厲道:「不過,他說的若是有一句謊話,朕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顧清歡身心疲憊,回到王府,聽管家說順子和小雲回來了,忙大步向前走。

  看到順子在書房門外等著,顧清歡走過去,問道:「怎麼樣,查到沒有?」

  順子搖搖頭,顧清歡不免失望,讓他退下了。

  沒有進書房,顧清歡腳底一轉,往竹溪園的方向走去。

  顧清歡到的時候,顧明玉剛剛洗漱完畢,正側躺在榻上看著一本遊記。

  顧清歡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扯過一縷頭髮,笑道:「明玉還沒有休息,是在等我?」

  顧明玉將頭髮從他手中扯回來,「我剛剛聽下人說順子回來了?」

  顧清歡歎口氣,道:「回來了。可惜還是沒有找到人。」

  半月前,顧清歡將順子派往江南調查當初賣給他們清靈木的那位老先生,結果卻一無所獲。

  顧明玉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道:「老先生神出鬼沒,找不到他也很正常,什麼時候他想出現了自然會出現。」

  顧清歡爬到榻上躺在顧明玉身上,道:「我知道,但是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難免擔心。」

  顧明玉笑笑,推著他道:「去洗漱。」

  顧清歡賴皮的在顧明玉身上蹭蹭,道:「不想洗,明玉幫我洗好不好。」

  顧明玉神情尷尬,眼神閃爍,掩飾道:「自己去洗,不洗漱不准睡覺!」

  顧清歡嘟嘟囔囔爬起來,埋怨顧明玉的無情,突然不小心碰到一處,頓時僵在了那裡,耳朵通紅,喃喃道:「明玉,你……」

  顧明玉難得臉紅,咳嗽一聲,假裝嚴厲道:「還不快下去!」

  顧清歡愣愣的爬下去,直到自己坐在順子準備好的熱水裡,腦袋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碰到了顧明玉那裡,並且,明玉好像有了反應?

  將整張臉埋在水裡,羞的通紅,原來,明玉對自己是有慾望的!

  只可惜,任由顧清歡腦子裡萬鼓齊鳴,波濤洶湧,顧明玉在最初的尷尬之後倒是淡定了,不斷地安慰自己:自己是個正常的男人,有點什麼反應也是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是,他居然被顧清歡撞了個正著!

  顧清歡好不容易洗漱完回到房間時,顧明玉已經躺在床上裡側,並且背對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顧清歡心裡隱隱約約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一絲絲的失望。

  吹滅了桌上的燭火,顧清歡摸索著爬到床上,解開外袍只剩下褻衣,掀開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的盡量不發出聲音鑽進了被子。

  然而,這一夜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顧清歡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滾來滾去,時不時就碰到了顧明玉,顧明玉心頭一陣邪火,忍無可忍,猛然翻身將顧清歡壓在身下。

  接著窗外明亮的月光,顧清歡看清了顧明玉眼底閃爍著不明的晦暗光芒,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低聲道:「明玉……」

  顧明玉聲音瘖啞,咬牙道:「是你自己招惹我的!」說罷還沒有等顧清歡反應過來便狠狠地吻上他的唇,在他口中肆意翻滾,顧清歡從沒見過如此霸道的顧明玉,之前僅有的幾次親吻也都是淺嘗輒止,從未如今天一般如此兇猛,恨不得將對方剝皮拆骨吞入腹中,奇異的是,顧清歡心中竟然升起一陣詭異的滿足感。

  親吻之間,顧清歡不下心溢出一聲□□,惹得顧明玉更加狂熱的親吻,咬上他的鎖骨,左手不停地撫摸著顧清歡的臉頰,右手環過他的背,輾轉來到腰側,猛地一用力,讓顧清歡的身子緊緊地貼著自己。

  隨後,顧明玉從顧清歡肩上離開,眼中翻滾的慾望刺激了顧清歡,抬頭重新吻上顧明玉的嘴唇,將顧明玉的衣服慢慢褪下,顧明玉在他身上肆意施虐,一發不可收拾……

  月色如水,長夜漫漫,滿室春光……

  宋文茵得意的坐在小雲房間外的台階上,對小雲炫耀:「你信不信,明天早上,你的兩位顧公子哥哥肯定不會同我們一起用早飯!」

  小雲疑惑道:「為什麼?明玉公子一向最是守時,才不會賴床。」

  宋文文茵搖搖手指,意味深長道:「天機不可洩露,你就等著瞧吧!」說完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回自己房間了。要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特意吩咐熬給顧明玉的大補湯不是白喝的,那可是她從西南帶來的方子。

  走到自己的房門外,看了看天上的圓月,想到自己從小雲那裡回來時看到往那裡去的順子,想到在自己的撮合下共度春宵的兩人,想到西南的母親與兄長……宋文茵抹掉眼角的淚,今天晚上,本該是團圓的好日子,結果自己卻親手將心愛之人推到別人身邊……

  歎口氣,宋文茵一邊打開房門一邊自言自語道:「誰讓我這麼善良,這麼無私奉獻呢?」

  顧清歡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腰酸背痛,起到一半的身子又重重的跌到床上,環顧四周,顧明玉已經不在床上了,不由得有些失落,不過想到昨夜的種種,顧清歡又有些慶幸此時顧明玉不在,否則自己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正想著,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顧明玉端著一碗粥進來,看到顧清歡已經醒來,快步上前將他扶起來,在他的腰後墊上一個枕頭,讓他能靠的更舒服些。

  顧清歡紅了臉,不好意思看顧明玉,顧明玉倒是坦然,道:「今天早上你最好喝點粥,早飯就不要去前廳了,想吃什麼我讓人去做。」語氣更加的寵溺,溫柔。

  顧清歡點頭,乖乖的將粥喝完,顧明玉又扶著他躺下,清咳一聲,道:「清歡,昨日是我放浪了。你,還好嗎?」

  顧清歡臉又紅了,將半張臉露出來,道:「我沒事。」

  顧明玉眼睛一亮,又暗下去,道:「沒事就好,你先休息,我去給你拿點點心。」

  顧清歡心中不安,扯住顧明玉的手,皺眉道:「明玉,你不高興?」

  顧明玉一愣,道:「沒有,怎麼了?」說著摸摸顧清歡的頭。

  顧清歡看著他的眼睛,道:「我感覺你在不開心,是因為昨夜……嗎?」

  顧明玉想到清歡誤會了什麼,乾脆坐在床側,安撫笑道:「我是在不高興,不高興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害你受傷了。」

  顧清歡聽到他承認不高興,內心酸苦,遂即又聽到顧明玉的解釋,心中又甜蜜起來,真是一波三折,難以描述。

  顧明玉眨眨眼,又惋惜道:「若是我昨天能夠小心一點,」突然爬到顧清歡耳邊,低聲道:「今天就不用忍著了。」

  顧清歡「騰」的紅了臉,這次連耳朵也紅了,眼珠亂轉,不知道該看向哪裡。

  顧明玉呵呵笑道:「清歡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顧清歡沒有答話,感覺十分尷尬。同時又十分想不通,明玉以前明明就是為翩翩君子,為何,為何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位流氓浪蕩子?

  顧明玉眼中含笑走出房間,待房門關上之後,臉色瞬間變得冷厲,將手中的碗交給下人,讓人將宋文茵叫到顧清歡的書房,他可沒有忘記,昨日是誰滿臉笑容的端來一碗湯,笑嘻嘻的讓自己喝下去。

  宋文茵戰戰兢兢的來到書房,顧明玉負手背對著她,宋文茵剛剛走到書房就大喊:「明玉公子我錯了!我再也不幹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女子這一次吧!」

  顧明玉簡直被她氣笑了,道:「你做錯了何事?」

  宋文茵眼珠滴溜溜的轉,不說話,顧明玉坐下,扶額道:「郡主,這件事我不會告訴清歡。」

  宋文茵大喜,顧明玉又道:「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宋宋文茵低著頭道:「什麼條件?」

  顧明玉道:「我知道郡主昨日所為是為了向我證明你對清歡已經放棄了。作為人情,我也不會提什麼太過於難為郡主的條件,只有一件事,還是郡主力所能及之事。」

  宋文茵疑惑道:「有這麼簡單?」

  顧明玉點頭,微笑道:「就是這麼簡單!」

  宋文茵放鬆了警惕,道:「說罷。」

  顧明玉一字一句道:「我要知道顧清歡從小到大所接觸的任何我不知道的人,還有一年前他離開的真相!」

  宋文茵驚訝道:「你們不是一起長大?還要我去調查?」

  顧明玉點頭,道:「話雖如此,但是清歡自幼不愛讀書,可是,近些日子我去發現他知道的很多東西都不簡單,涉及頗廣。我要知道,這些事情都是何人在背後教他!」

  宋文茵皺眉,問道:「他這麼愛你,你懷疑他?」

  顧明玉笑道:「我怎麼可能懷疑他?只是,有些事情清歡瞞著我不想讓我牽涉其中,但是我卻不能不知道。」

  宋文茵道:「據我所知,你背後也有不小的一股勢力,為何不讓你的人去調查?」

  顧明玉坦然道:「那股勢力雖然暫時在我手裡,但是卻不是效忠於我。一旦涉及到清歡,他們的主子便不會再聽從我的吩咐,所以,我要你幫忙。」

  宋文茵想了想,記得他兄長那裡有一個人最擅長這種事情,也不是多難的事情,便順口答應了。

  臨走時,顧明玉又提醒道:「郡主,別忘了,還有當初清歡為何執意離開揚州的真相。」

  宋文茵沒有回頭,拉長了聲音回答:「知道啦!」

 

 

第31章 再遇付文軒

  直到將近傍晚時分,顧清歡才勉強能從床上起身,宋文茵和小雲一早就在竹溪園外等著,看到顧清歡從竹溪園出來,宋文茵推推小雲,道:「快快,去廚房和王大娘說將煮好的紅雞蛋拿出來。」

  小云「哎!」了一聲一路跑著去了。

  顧清歡哭笑不得,好像整個王府都知道了昨天夜裡發生的事,宋文茵揶揄的看著他,突然神色變得哀傷,道:「惠王爺,我要走了。」

  顧清歡呆住,詫異道:「走?去哪裡?」

  宋文茵笑出聲,道:「恩公這副樣子,文茵還以為恩公是捨不得我走。」

  顧清歡皺著眉,宋文茵打趣不成,又道:「昨日一早接到兄長的來信,說母親重病讓我回西南。」

  顧清歡道:「你要怎麼回去?」

  宋文茵聳聳肩道:「偷偷回去唄,現在這個情況,我倒是想大模大樣的走也不可能。」

  顧清歡道:「待會兒讓順子安排幾個人給你。」看到小雲歡快跑來的身影,止住話題,道:「一路小心。」

  宋文茵笑著,彷彿釋懷了一樣,道:「這些日子,多些恩公與明玉公子的照顧了,待我回到西南助哥哥奪得王位再來京城報答公子。」

  顧清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道:「你走之後,假郡主之事要如何瞭解?」

  宋文茵笑道:「這件事情公子不必擔心,那假郡主昨夜已經被順子命人綁來了。恩公還不知道吧,西南蠱術出神入化,那設局之人想必也沒料到我還活著,所以那女子身上並沒有被下蠱,這倒是方便了我,昨夜我已經將王府獨有的蠱蟲下到她身上,從此以後她就相當於一隻傀儡,任由恩公擺佈。」

  顧清歡道:「多謝!」

  宋文茵看著來到的小雲,接過她手中端著的盤子,拿出來一隻紅雞蛋,調笑道:「在西南有一個風俗,新人洞房之後的第二日清晨一定要吃一顆紅雞蛋,雖然現在已經傍晚,但是沒辦法,恩公剛起身,就湊活著吃了吧。」將手中的紅雞蛋遞到顧清歡手上。

  顧清歡對她的好意沒有推辭,接過來吃完了。

  宋文茵一直笑著看著他,看他將紅雞蛋吃完後,道:「恩公,你多保重!」

  顧清歡看著她,這一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討厭她,這位西南郡主,其實並不惹人厭煩。

  宋文茵是當天晚上深夜離開的,只有小雲一個人將她送到王府門口,撫摸著小雲的頭髮,看著小雲依依不捨的樣子,宋文茵將包袱往肩膀上顛了顛,笑道:「小雲,文姐姐要走了,你要記得想念文姐姐哦。」

  小雲抹著眼淚,邊哭邊說:「小雲不會忘記文姐姐的。」

  宋文茵眼眶也紅了,嘴邊卻仍舊掛著笑,朝著王府內一處昏暗的角落裡的大樹揮揮手,便乘上了顧清歡為她安排的馬車,坐著馬車一路往城門方向趕去,那裡顧清歡已經和守門的官兵打過招呼,看到一個車頂掛著紅絲帶的馬車就放行。

  順子坐在樹杈間,看到宋文茵朝著自己的方向揮手,眼底晦澀不明,低聲道:「一路順風。」

  宋文茵走了,小雲在王府唯一的玩伴也沒有了,不由得十分無聊,可是天生內向的她不敢和兩位公子講自己想出去玩,她怕麻煩到兩位公子,只得一個人整天待在房中看書打發時間。

  還是顧明玉首先發現了小雲的無趣,一日早飯時間主動對小雲道:「小雲,今日我要上城中的書坊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小雲眼底一亮,又想起了什麼看了順子一眼,順子沉默的吃飯,似是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小雲眼底的光暗淡下去,抿著嘴。

  顧明玉見狀又道:「順子今天要陪清歡去皇宮,只有我們兩個人去書坊。」

  小雲雖然很想讓舒哥哥陪自己一起去,但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想出去的心思終究佔了上風,小雲點點頭,道:「好。」

  顧清歡用過早飯之後帶著順子進宮了,宋文茵雖然將假郡主之事處理妥當,但宋凜不是很放心,於是一早就派太監傳話,將顧清歡召進宮,同時傳召假郡主,證明宋文茵所說的沒有騙他們。

  顧明玉送走顧清歡,吩咐了管家一聲,帶著小雲上書書坊去。

  小雲一路上好奇的東瞅西看,對什麼都很感興趣。

  顧明玉知道小雲以前在閔州的日子,養成了一副對任何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惹別人不高興。顧明玉希望她能自信一點,即使她是調皮搗蛋的樣子,他們大家也不會討厭她。

  還沒有走到書坊,兩人就遇到了意外。

  書坊門前大約百米圍著一群人指指點點,道:「這下要出人命了。」兩人本無意湊熱鬧,但是無奈他們要去的書坊就在前面,不得不從人群穿過才行。

  顧明玉本想帶著小雲先去旁邊的茶館喝杯茶等人群散了再說,但是小雲突然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往人群方向看。

  顧明玉知道小雲不是愛湊熱鬧的性子。她拉住自己不讓自己走,肯定人群裡有吸引她的人或事。

  帶著小雲往裡面走了走,果然,人群中間躺在一片血泊中的那位青年當真是熟人。

  小雲臉上隱隱約約的擔心,讓顧明玉疑惑起來,道:「小雲,我們要救他嗎?」

  小雲看了看顧明玉,又看看血泊中生命垂危的付文軒,內心糾結。

  顧明玉歎口氣,看出來小雲的意思,揚聲道:「不好意思,麻煩諸位讓一讓,裡面的公子是我的朋友。」

  圍觀的人群瞬間散去,讓顧明玉和小雲輕易的走到了付文軒身邊。

  顧明玉蹲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雖然微弱,但是人還有救,招呼著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付點銀子讓他們幫忙將人抬到王府。

  書坊之行被打斷,顧明玉與小雲不得不先回王府,讓管家將京城最好的大夫請來,眾人忙活了半天。付文軒的傷勢才算是穩定住。

  中午,顧清歡回來,得知顧明玉救回來一位年輕俊俏的公子,連忙趕到客房,看到顧明玉與小雲在房外等著,走上前去,道:「明玉,聽說你救回來一位重傷的公子?」

  顧明玉看了看小雲,道:「是。我們在去書坊的路上遇到了重傷的付文軒,便把他帶回來了。」

  跟在顧清歡身後的順子聽到顧明玉的話,皺眉看了小雲一眼,小雲低著頭不敢看他。

  顧清歡當著小雲的面不好說什麼,道:「大夫已經進去了,你們在這裡守著也無濟於事,先回去吧,等他醒了會有人稟報。」

  小雲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眼中毫不掩飾她的擔憂,但是她一向很聽話,聽到顧清歡讓她回去也不多停留,轉身離開了。

  顧明玉示意順子跟上去,順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顧清歡與顧明玉慢悠悠的往竹溪園的方向走,顧清歡不解道:「上次在閔州雖然與付文軒有一面之緣,然付文軒此人惡名昭彰,明玉怎麼把他救回來了?是因為小雲?」

  顧明玉道:「小雲上次見他還害怕的緊,這次見他昏倒在路上又十分擔憂,我想付文軒此人肯定與小雲的過去有很大關聯,想讓小雲解開心結,付文軒的存在至關重要。」

  顧清歡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可是,明玉,你想過沒有,付文軒武功高強,若是在王府對我們不利,誰能阻止得了他?」

  顧明玉面向顧清歡,撫平他緊皺的眉頭,道:「我們不是有暗衛嗎?他們也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也許單打獨鬥贏不了付文軒,但雙拳難敵四手,我們有這麼多暗衛還會制服不了他?」

  顧清歡仍舊不放心,但是顧明玉有自己的想法,從今日小雲告訴他的一些往事來說,付文軒平日雖然行事乖張,但卻最尊敬師長,所以別人說他欺師滅祖她是不信的,可偏偏那是她親眼所見由不得她不信。

  顧明玉不知道付文軒為何屠盡師門,這件事和他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付文軒身後還有小雲,還有順子,如果不弄清當年真相,小雲一直都會活在恐懼當中,順子應該也不想小雲不快樂,所以為了他們兩人,顧明玉也想知道當年的真相。

  小雲一言不發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順子還跟在身後,朝著順子甜甜一笑,道:「舒哥哥,小雲今天累了,要休息了,舒哥哥還有事嗎?」

  順子看得出小雲笑容裡的勉強,心中就湧上一股酸澀的感覺,搖搖頭,道:「早點休息。」

  看著小雲當著自己的面將房門關上,順子扭頭回了付文軒所在的客房外,等到老大夫出來,順子上前問道:「大夫,裡面那人怎樣了?」

  老大夫摸著鬍子,道:「已無大礙,只是病人失血過多,昏迷還未醒。」

  順子本想進屋審問,聽大夫說病人還沒醒只好作罷。

 

 

第32章 往事

  中午吃飯小雲待在房間沒有出來,三個人靜靜地吃完飯,顧明玉叫住往外走的順子,道:「小雲中午沒有吃飯,我吩咐廚房熬了粥,你給小雲送去吧。」

  順子道了聲:「是。」便去了廚房。

  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粥,順子敲了敲小雲的房門,裡面沒有人回應。

  過了一會,順子又敲了敲,還是沒有回應,順子以為小雲在裡面睡著了,敲門的同時喚道:「小雲?」

  裡面靜悄悄的,順子感覺到不對,將門一角踹開,房內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

  順子將粥放在桌上,快步往付文軒的房間趕。

  走到付文軒門外,順子停住了腳步,聽到裡面傳出說話聲。聽出其中一人確實是小雲,順子放下心,鬼使神差的順子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在房外站定。

  屋內,付文軒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服,虛弱的躺在床上,看著小雲猶帶淚痕的臉龐,付文軒挑眉,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小雲攥緊拳頭,叱問道:「我問你,三年前,你究竟為何殺我父親!」

  付文軒歎口氣,假裝惋惜道:「小雲,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慕家壯這麼多年始終沒有一個人能夠練成九天幻覺?」

  小雲搖頭表示不知,付文軒向她解釋道:「那是因為想要練成九天幻覺有一個條件,而這個條件師父從來都不告訴我們,所以才導致我們眾多師兄弟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練成神功。你知道這個條件是什麼嗎?」

  小雲直覺告訴自己不要聽,但是付文軒又說道:「這個條件是要練功之人斷絕七情六慾,殺掉心中最在意之人。可是,我不知道我心中誰才是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把他們都殺了。」

  說這些話時,付文軒的臉上還帶著笑容,是小雲從小到大最熟悉的笑容,這個笑容曾經帶給她很多的歡樂,可是小雲現在再看到付文軒一臉微笑的說著那麼恐怖的話,內心只覺得發冷,恐懼,怨恨,噁心,失望,這是小雲此刻能想起來現在自己在面對付文軒時全部的情緒。

  小雲咬牙道:「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啊!你怎麼下得去手!」

  付文軒滿不在意,道:「正因為他們是我的親人,所以他們才有幸成為我練成神功之路上的墊腳石不是嗎?」

  小雲看著眼前這個害的自己家破人亡流落街頭受盡欺凌的罪魁禍首,情緒爆發,撲上前去對他拳腳相加,嘴裡罵道:「你這個畜生!我殺了你……」聲音嘶啞,聲聲泣血。

  順子在房外聽情況不對,破門而入將小雲從付文軒身上拉下來,小雲拚命掙扎,踢打順子,牙齒咬住順子環住自己身體的左臂,順子悶哼一聲沒有放手,直到小雲意識到順子的胳臂被自己咬出血之後才停止掙扎,愣了片刻,開始嚎啕大哭。

  順子將她抱出去,以免面對付文軒情緒再次崩潰。

  然而,順子走出房間時不知為何突然回頭看了一眼付文軒,這一眼,順子突然愣了一下,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出去。

  順子思緒紛雜,想起來在他回頭的那一瞬間,許是付文軒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回頭,臉上的表情錯愕,急忙收起了情緒,邪魅笑著望著他們。

  可是即使只有短短一剎那,付文軒就將自己的表情調整好,順子也敢確定,那一瞬間,出現在付文軒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有痛苦,有愧疚,有傷心,有寵溺,但最多的卻是:心疼。

  小雲嗚咽著始終平靜不下來,順子將她帶回自己的房間安置在床上,十分耐心的哄道:「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我在這裡。」

  也許是順子的話被小雲聽進了心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順子放下她,眼底那種嗜血的光芒重現,關上房門準備去找付文軒算賬,卻在路上碰到顧明玉,顧明玉對他說付文軒已經離開了。

  「離開了?」順子不確定的問,剛剛還在房間的人怎麼突然就走了?順子又問道:「他往哪個方向走的?」

  顧明玉搖頭道:「不知道。我和清歡剛剛準備去看看他的傷勢如何了,卻發現房間空無一人,問了府裡的下人,卻沒有一個見到他離開。」

  順子內心火氣沒處發,不顧顧明玉在身後的呼喊,衝到組織叫來幾個人狠狠地操練了一頓。幾個被點到名的人恨不得淚流滿面,內心苦不堪言,不知道誰惹他們當家的生氣了要拿他們出氣,他們還不敢反抗,人生十分悲慘,慘不忍睹!

  順子這一去,便是到半夜才回,本以為大家這個時辰都已經入睡,可沒想到在他的房間見到深夜未眠,一臉焦急的顧清歡,而自己的房內一片昏暗,只有顧清歡手中拿著的那個燈籠發出微弱的光芒,床上一片凌亂,空蕩蕩的,好像那個本該在自己房中好好休息的人從來都不曾存在過。

  順子顫抖著聲音問:「主人,小雲呢?回房間了對不對?」不敢去承認內心那個令自己絕望的可能。

  顧清歡道:「順子,小雲她,不見了。」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交給順子。

  順子雙手發抖,廢了好大的勁才將信拆開,上面寫著:「與小師妹許久未見甚是想念,今將小師妹帶走三日,三日之後必定送回。」沒有署名,但是他們都知道是誰,這個世上還會叫小云『小師妹』的也只有付文軒一人了。

  順子嘴唇發白,將信狠狠撕碎仍在地上。顧清歡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已經派人去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結果了。你別擔心。」

  順子雙手掩面,點點頭,心中暗恨,若不是自己下午跑出去發洩怒火,小雲也不會失蹤!

  看到順子雙手緊攥,滲出絲絲血跡,顧清歡無奈,只得先離開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提著燈籠往竹溪園走,看到竹溪園外一男子依靠在一棵竹子上,長身玉立,眉目如畫,不由得加緊腳步走過去,衝他笑道:「不是讓你不要出來了?雖然已是夏日,夜晚還是有些寒氣,你大病初癒還是要好好休息。」

  顧明玉微微笑著,待他走到跟前,將顧清歡手中的燈籠接過來,別走別問:「順子怎麼樣了?」

  顧清歡歎道:「不太好。」

  顧明玉道:「依我看倒是不必擔心,那付文軒雖然作惡多端,但是對小雲應該還是有些良心的。」

  顧清歡道:「關心則亂。對順子來說,只有小雲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顧明玉突然看著他問道:「你也是這樣嗎?」

  顧清歡不明所以。    顧明玉解釋,道:「如果哪天我突然失蹤了,你明知我不會有危險,還是會擔心?」

  顧清歡很不喜歡顧明玉的假設,氣鼓鼓的不想和他說話,顧明玉自作自受,只好一邊走一邊說著好話哄著。

  想起來今日顧清歡與順子進宮,於是問道:「你們今日進宮可還順利?」

  顧清歡被輕易轉移了話題,還得意道:「宋文茵果然有點本事,那假郡主果然對我言聽計從,皇上正在想怎麼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

  顧明玉笑道:「第一次見到你這種成不了親還這麼高興的。」

  顧清歡笑嘻嘻的牽著顧明玉,道:「我只要明玉就夠了,管她什麼真假郡主,我才不感興趣!」

  聲音漸遠,但是屬於兩人特有的溫馨的氣氛卻始終環繞在竹溪園。

  連續三天,顧清歡和順子派出去的人一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有打探到,順子連續三天不眠不休,眼底通紅,顧明玉勸他先去休息,他卻拒絕了,執意要在王府門外等小雲回來。

  日落西山,還沒有見到小雲的蹤跡,順子落寞的身影看的顧明玉心頭發緊,不知該如何寬慰他。

  突然,王府負責打掃小雲房間的丫鬟急匆匆跑過來,氣喘吁吁道:「明玉公子,小雲,小雲回來了!」

  顧明玉鬆了一口氣,看到順子發瘋似的往王府跑,顧明玉卻叫住了他,順子停下,顧明玉道:「順子,你要想清楚,小雲在你心中究竟是何位置?」

  順子只是停頓了一下,接著往府中跑去,顧明玉小聲道:「不愛她?你確定嗎?」只可惜順子已經聽不到了。

  看著熟睡中的小雲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順子心中終於放下一塊大石,這三天,他的內心煎熬,悔恨不已,看到完好無損的小雲,心中慶幸,幸好,她還活著。

  右手撫上她的臉頰,聽到屋外傳來腳步聲,慌忙將手拿開。

  一身翠綠色衣服的小丫鬟端著水盆進來給小雲洗漱,順子問道:「你可知道是何人將小雲送來的?」

  小丫鬟恭敬道:「回大人,奴婢不知。只聽見屋內突然傳出聲響,打開門就看到小雲小姐躺在床上了。」

  順子見她準備給小雲洗漱,不方便待下去,轉身出了房間,來到顧清歡的書房。

 

 

第33章 送行

  顧清歡正在想怎樣才能達到宋凜所說的:「既不能讓背後佈局之人懷疑,也不能讓西南王意識到他們已經識破假郡主的身份,從而解除兩人的婚約。」這一辦法。不得不說,有點頭痛。

  這時順子突然進來,道:「主人。」

  顧清歡揉揉額頭,道:「什麼事?」

  順子道:「順子有點私事需要解決,請主人准假。」

  顧清歡更頭痛了,沒有好氣道:「不准!」

  順子愣住,不明白一向好說話的主人今日這麼暴躁。

  顧清歡意識到剛剛自己太過於強硬,補充道:「最近事情有點多,等解決了之後你愛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但是這幾天不行。」

  順子垂頭喪氣的出去了,本以為要等好久才能等來顧清歡的恩典,誰知,第三天顧清歡就通知他讓他收拾行李去辦自己的私事。

  順子一頭霧水,問道:「主人不是說最近事務繁多不讓我出門?」

  顧清歡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算你走運,本來事情是很多的,但是,宋輝將軍打了勝仗,不日就將班師回朝。」

  順子更迷糊,道:「宋將軍打了勝仗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顧清歡道:「本來是沒什麼關係,頂多也就是慶功宴上討杯酒水。但是,皇上說了,宋輝將軍回朝之後修整半月就出發討伐西南!所以,那假郡主的存在也沒什麼意思了。自然不用我再頭痛了。」

  順子恍然大悟,但還是問道:「主人,我去辦私事,為何要準備四人的行李?」

  顧清歡乾笑,道:「明玉自從解毒之後還沒有出去遊玩過,這次你去辦事,我們就順路遊玩一番,不礙事,不礙事。」

  順子面無表情拆穿他,「主人莫不是躲著皇上,是怕皇上再派遣任務給你?」

  顧清歡佯怒,道:「我是你主子,怎麼和主子說話呢!」

  順子不再搭理他,一起就一起去,反正還有暗衛跟著,公子的安全倒是不用擔心,不過,「主人能解釋一下,為什麼連小雲也要跟著?」

  顧清歡裝傻,道:「小雲是跟著我們出行,你不用操心。」

  順子心底歎氣,哪次出門不要自己操心?這個主子也就在外面逞威風,在自己人面前還真是從來都不用腦子,令人無奈至極。

  宋懷安知道他們又要出去,便在七王府設宴招待顧清歡顧明玉兩人。

  兩人傍晚時分登門,顧明玉兩人第一次來所謂的七王府,與顧清歡的惠王府的輝煌大氣不同,七王府一進門就能感受到一股安謐閒適的氛圍。

  青石板鋪成的小道,兩旁載滿了竹子,走過悠長的小道,下人帶著他們來到七王府的後花園,說是後花園,卻沒有一朵花,滿園都是當下的蔬菜,宋懷安坐在輪椅上指揮者下人將成熟的蔬菜採摘下來,晚上用來招待貴客,宋凜站在他的身後一臉笑意。

  顧清歡兩人對視一眼,走上前去向宋凜行禮。

  宋凜擺手道:「不必了。在這裡就不必在行那些虛禮了。」

  宋懷安見他們來了十分高興,但是按照他那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也只是眼底的光芒亮了一些,嘴角微笑的弧度甚至絲毫不變。

  七王府的設宴也是別具一格,沒有美酒佳餚,只有王府自己產的蔬菜做成的各種素食。

  宋懷安命人在庭院裡擺上一張桌子,四個人就圍著一張方桌坐下,,沒有外界的喧嘩浮躁,四人把酒言歡倒也快活。

  宋凜放下帝王的架子,與顧清歡勾肩搭背,說些渾話,顧明玉與宋懷安兩人無奈的看著他們,時而相視一笑小酌一杯。

  宋凜有些醉了,摟著顧清歡道:「清歡,朕,朕告訴你,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想跑?」

  顧清歡訕訕的笑,宋凜又道:「走了就走了吧。這京城,這渾水,也沒幾個人想蹚。走了,最好就不要回來了,這惠王府,朕也給你留著,你是真在這世上唯一的兄弟了,你可要好好地!」暈乎乎的居然睡著了。

  宋懷安命人將宋凜抬回房間,對兩人賠禮道:「失禮了。」

  顧清歡舉起酒杯,道:「七王爺,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清歡敬您一杯,感謝你這一年來的關照。」

  宋懷安也舉起酒杯,笑道:「清歡,你我雖非兄弟,但是在我心中,你就是這世上懷安唯一的親人了。」

  氣氛一時竟有些傷感,三人對月把酒言歡,拋卻身份帶來的立場和處境的不同,三人都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他們居然如此投緣。

  刻意忽略了離別帶來的傷感氣氛,即使沒有美酒,美人相陪,絲竹為伴,但也不失為一場愉快的宴會。

  宋懷安將兩人送到七王府門外,向他們道別。

  待回到臥房,原來已經酣醉的宋凜正端正坐在書桌前看書,看到宋懷安進來,宋凜放下手中的書,問道:「他們走了?」

  宋懷安掉頭,道:「為何不去送送他們?」

  宋凜歎道:「徒增傷感罷了。」

  宋懷安笑,道:「沒想到皇上居然如此重情重義?」

  宋凜沒有理會他的挖苦,道:「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兄弟。」

  宋懷安道:「哪怕他是母妃的骨肉?」

  宋凜向前走了幾步,將宋懷安從輪椅上抱起來往床榻的方向走,邊走邊道:「即使他是麗妃的骨肉。」

  讓宋懷安在床上坐下,宋凜雙手撐住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道:「懷安,上一輩的恩怨就讓它過去吧,我們活著就已經很不易了,為何還總要讓仇恨佔據內心呢?」

  宋懷安很少見到宋凜這樣一本正經的同自己講話,一時有些不能適應,轉過頭,眼神晦暗,道:「過不去的。只要想到母妃的慘死,想到我這雙腿,我就沒辦法不恨。清歡不知道,可是這些卻是我親身經歷的,我忘不了。這麼多年,如果不是為了報仇,我,也許早就下去陪母妃了。」

  宋凜心頭一震,沒有想到原來宋懷安心中對太后居然如此深的恨意,不禁淒涼笑道:「既然這麼恨,為什麼還要如此勞心勞力幫我打理江山呢?你知道,只要我還在,你就永遠不可能報的了仇,為什麼不乾脆殺了我呢?」

  宋懷安眼神複雜,看著宋凜,認輸道:「我捨不得啊!儘管身負血海深仇,我也捨不得傷害你一絲一毫。如果報仇的代價是要失去你,我想我做不到。」眼淚,順著他絕世的容顏滑下。

  宋凜心疼的替他拭去眼淚,歎道:「所以,不捨得傷害我便這樣折磨你自己嗎?」

  宋懷安轉過臉,任由眼淚肆意流下,不再言語。

  宋凜彷彿看透他內心的掙扎,心疼的將他擁入懷中,忍不住道:「懷安,我愛你。」

  宋懷安身體僵住,眼淚流的愈加瘋狂,宋凜雙手捧著他的臉,問道:「懷安,我可以,可以抱你嗎?」

  宋懷安羞紅了臉,卻沒有表示拒絕,宋凜內心即欣喜又苦澀,慢慢傾身,將宋懷安壓倒在床上,將他的腰帶小心翼翼的解開,宋懷安始終用手臂擋在眼前,不敢看他……

  次日清晨,宋凜睡到很晚,直到身旁之人起身許久他才幽幽轉醒。陽光有些刺眼,宋凜不得不學著宋懷安昨日的樣子,將手臂抬起來擋在眼前,可是,這刺目的陽光仍舊照的眼睛疼,眼淚都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宋凜自己一個人起來穿好衣服,梳理好頭髮,今日還要上早朝,宋凜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對即將大勝歸來的宋輝。

  寬闊的官道上,一輛樸實的馬車慢悠悠的行使,卻被前面一位穿著宮廷裝扮的小丫鬟攔下了,小丫鬟朝著馬車盈盈一拜,朗聲道:「奴婢奉我家主子之命,前來送行。」

  馬車裡面沒有聲音,小丫鬟又道:「公子,奴婢這裡有我家主子送於公子的離別之禮,請公子收下。」

  馬車裡下來一個小書僮,接過小丫鬟手中的錦盒,笑瞇瞇道:「辛苦姐姐了。」

  丫鬟沒有說話,看了馬車一眼,朝小書僮行禮之後離開了。    小書僮跳上馬車,將錦盒交給主子,一雙白玉無瑕的手接過來,眼神沒有任何波動,卻在打開錦盒的一瞬間,瞳孔緊縮,雙手顫抖,極力壓下內心翻滾的情緒,閉上雙眼,咬牙做了半天心裡鬥爭,最終吩咐道:「走!」擲地有聲,生怕晚了會後悔離開的決定。

  捧著手中的清靈木,宋懷安內心思緒萬千,最終化作一聲輕歎:「你總是給我最好的……」

  宋凜坐在朝堂之上,耳邊是諸位大臣的爭辯聲,讓他煩不勝煩,思緒早已隨著那輛已經離開京城的馬車跑遠。

  顧清歡從七王府回來第二日準備啟程,卻聽暗衛來報七王爺天還未亮就離開了京城,顧清歡一愣神,心中替他惋惜。

  顧明玉道:「何苦?」    顧清歡苦笑:「明玉,你知道嗎?當初你解毒時,我不止一次動過報仇的念頭,後來你好了,宋凜對待我們也不薄,才讓我將報仇的念頭一再壓下去,可即便如此,一想到你曾經受過的那些苦,我總是忍不住想衝進皇宮將那個女人千刀萬剮。更何況是他呢?他的恨,只會比我多,如今的選擇也許是最好的了。」

  顧明玉拉住他的手,道:「還好,一切都過去了。」

  顧清歡笑道:「對啊,一切都過去了。」

  宋凜剛下早朝,就聽太后宮中傳來消息,說太后娘娘不好了,宋凜火急火燎的來到太后宮中,皇后已經在旁侍奉著了,宋凜走過去,詢問看診的太醫:「太后這是怎麼了?」

  老太醫惶恐的跪下,道:「會皇上,太后娘娘這是中了回春丹的毒。」

  作者有話要說:

  文章馬上就結束了,謝謝小天使的陪伴,還有兩三天就要從新晉榜下去了,點擊量也會越來越少。我知道文寫的很爛,謝謝你們能堅持看下去,我會好好努力的。下一篇文預定十一月六號開,希望大家支持。

 

 

第34章 坦白

  宋凜腳下一個踉蹌,幸虧身後的小太監即使扶住了他。宋凜堪堪站穩,眼神十分複雜,揮退眾人,連皇后也被趕了出去。

  坐在太后床邊,宋凜開口問道:「母后,你後悔了嗎?」回春丹,無解,中毒之人必死無疑,與當年麗妃所中之毒一致。

  太后混濁的雙眼已經看不清來人了,但是聽到宋凜的問話,還是提著一口氣道:「後悔?我只後悔當年沒有將宋懷安那個小賤人一塊兒殺了!」

  宋凜見她死不悔改,也不意外,無波無瀾道:「母后,懷安走了,清歡也走了,現在你也要走,朕,真真成了孤家寡人。」

  太后突然激動道:「宋懷安走了?賤人!一定是那個賤人給我下毒然後跑了!快,快,皇兒,你一定要把他抓回來處死!」

  宋凜冷笑一聲,道:「母后,這些年您做的惡還不夠多嗎?當年,父皇走後,你誣蔑麗妃與人通姦,給她下毒,哦,就是如今你身上的這種毒,然後命人將她侮辱至死。」聲音有些發顫,宋凜不忍回憶過去那段殘忍的過往。

  「你居然還讓人抓住懷安,打斷了他的雙腿,讓他眼睜睜看著麗妃被辱。母后,您怎麼這麼狠的心?」每次宋凜想到那天自己好不容易擺脫了看守自己的侍衛,跑到麗妃的寢宮時看到的那一幕,總會讓自己心底發顫,如墜入寒窖一般。

  麗妃衣衫凌亂,瞪大了雙眼,死不瞑目,□□還在不住往外流血,宋懷安木然的趴在地上,雙眼通紅,雙腿無力的拖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敬愛的母妃。縱然宋凜一向討厭麗妃,但是那一刻,宋凜面對這樣的場景仍舊心悸。

  從那以後,那個愛蹦愛跳的宋懷安就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時時刻刻在偽裝,不動聲色算計人心的宋懷安。

  太后呵呵笑道:「那個賤人,我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如果不是她,皇上怎麼會厭棄我?皇上最喜歡我,都是那個賤人挑撥離間,害的皇上與本宮失了心!」

  宋凜沒有理會她的風瘋言瘋語,繼續道:「後來,你得知懷安不是麗妃的親生子,你又費勁心思打探到顧清歡的下落,派人將他秘密暗殺,若不是顧明玉的大哥替他擋了一刀,清歡也早就不在人世了。你見一計不成,又派人給他下毒,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那毒被顧明玉誤食,顧清歡又逃過一劫。」

  太后桀桀怪笑,道:「皇上,臣妾來陪您了。」

  宋凜見她已經神志不清,不與她多做糾纏,低聲道:「如今你中這回春丹,也算是天意。」……

  太后暴斃,全國縞素一月。

  等到消息輾轉傳到宋懷安耳中時,宋懷安正在閔州請莫神醫為自己醫治雙腿,聽到之後也只是垂下眼瞼,莫神醫在他腿上敷藥,問道:「這麼多年的恩怨也算有個了結。」

  宋懷安苦笑,道:「糾纏這麼多年,今天終於結束了。」

  莫神醫道:「要回去嗎?」

  宋懷安望著京城的方向,眼神卻堅定,搖頭道:「不回去了。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當年雖是太后將我雙腿打斷,但是後來若不是其他嬪妃有意阻攔莫神醫進宮,我的腿也不至於殘廢十多年。」

  莫神醫敷好藥,清洗雙手,道:「有得必有失,你的腿雖然失去了,但,又以另一種方式補償回來了不是嗎?」

  宋懷安知道他的意思,卻故意扭曲道:「對啊!若不是雙腿殘廢,怎能讓莫神醫替我醫治,又怎能讓我們成為莫逆之交呢?」

  莫神醫搖搖頭,無奈道:「你啊!」

  看到宋懷安笑的歡快,眼底卻有掩飾不住的落寞,不由得心疼,這些年輕人,為了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互相折磨,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看清自己內心想要的呢?

  顧清歡與顧明玉四人上路遲一些,等到他們準備上路時宮中就傳來消息說太后歿了,吃驚雖然有一些,但是更多的是快慰。

  顧清歡冷笑:「善惡終有報,淪落到這個下場也只能說她是活該!」

  顧明玉不是局中人,自然不好發表言論。

  由於太后的死,四人的行程往後推了一月,待守孝完畢之後才上路。

  一路上遊山玩水,無拘無束,就連一向靦腆的小雲也放開了不少。

  後來,他們陸續聽到朝中傳來消息,宋輝與孟涵凱旋,皇上在城門親自率領百官迎接。

  又半月過去,聽聞宋輝率領三十萬大軍前往西南討伐西南王,西南王之子宋文昭大義滅親,率領部下五萬餘人策反,打開城門將宋輝大軍迎入西南王城,西南王被伏。    顧清歡與顧明玉相視而笑,天下總算是太平了。

  某日,四人來到淮州城外的一座小村莊,顧明玉收到宋文茵的來信,看到心裡描述的種種現實,心一點點沉下去。

  顧明玉不喜歡有什麼事埋在心裡,於是直接找到顧清歡,道:「你還有哪些事情瞞著我?」

  顧清歡心中一凜,想到自己瞞著顧明玉的事情統共就兩件,不知道明玉是知道了哪一件?    斟酌著問道:「明玉在說什麼?」

  顧明玉將手中的信甩在地上,沒好氣道:「自己看!」

  顧清歡忐忑不安的撿起來,看到上面寫的東西慌了神,連忙扯住顧明玉的袖子,道:「明玉,你聽我解釋。」

  顧明玉抱臂,揚起下巴,示意他說。

  顧清歡道:「大概就是我去京城的前幾天,順子找到我,說是母妃留給我的護衛,一共二十人,留給了宋懷安五人,剩下十五人由順子帶領前來保護我,還有一個小組織在京城隱秘,任由我調遣。當時你和我大吵了一架,那些天我們都不說話,我也就沒有說。」

  「後來,不知宋凜又是如何找到我,因為京城只有宋懷安一個王爺,所以找我回去與西南郡主成親,並且用你的性命要挾我,我才不得不去的!我不想你擔心,所以一直沒有將這個組織的事情告訴你,你別生氣。」

  顧明玉歎口氣,道:「算了,念你是初犯,以後不許再有事瞞著我!」顧清歡連連點頭保證。

  顧明玉摸摸鼻子,咳嗽一聲,道:「其實,我也有事瞞著你。」

  顧清歡瞪大眼睛,顧明玉道:「即就是去年,我們在月老觀中。我並非是沒有看到幻境,我說我的幻境和你們不同,是因為當時我沒有恐懼的事物,出現在我幻境中的,是大哥。」

  「大哥?」顧清歡已經對這個人沒有印象了,只知道他是自己母妃生前十分信任的侍衛,是他將自己與無父無母的宋懷安調換,瞞天過海將自己帶出皇宮。

  顧明玉接著道:「幻境中,我想起來一些大哥之前交代我的話,說如果我們遇到危險,就在隨行的路上刻上一枚特殊的標記,他們的人看到之後就回來幫助我們。,但是卻不讓我告訴你。」

  說著在地上畫了一朵彼岸花的樣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他們。然而我還沒有真正與他們接觸過。」

  「啊!」小雲驚呼一聲,三人看向她,小雲專心看向地上的圖案,突然蹲下來在彼岸花上面加了一筆,整個彼岸花開始變得妖冶起來,攝人心魂。

  「別看!」小雲大叫,將彼岸花擦掉,三人猛然驚醒,不可思議的看著小雲。

  小雲看著顧明玉,問道:「明玉公子,你從哪裡看到這幅圖案?」

  顧明玉道:「偶然間看到的,覺得還挺好看就隨手畫了出來。怎麼了?」

  小雲沒多少心思,坦白道:「明玉公子以後最好不要再畫了,這朵花是不祥之物。」

  「何為不祥之物?」顧清歡問。

  小雲解釋道:「倒不是說它會給人帶來厄運,而是,這朵花是害我家破人亡的兇手。」

  三人十分疑惑,顧清歡問道:「難道是這個組織將你滅門的?」

  小雲眼底染上悲哀的神色,搖頭道:「不是。這朵花,是我的家徽。聽父親說,十年前我們家從江南遷至閔州,就是因為這個家徽被仇人發現了。」

  「我問父親,我們的仇人是誰,他說他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在路上被打劫,一位好心的老爺救了他,教他武功讓他保護小姐。後來小姐進宮當娘娘,也就與他斷了聯繫,直到二十年前小姐通知他去總縣找一位姓顧的公子,幫他照顧小少爺。」

  「可是,那位顧公子父親找了十年也沒有找到,直到有一天小姐來信說宮中有人對她下毒手,已經知道了彼岸花的秘密,讓他快逃。」

  「我們到了閔州,撿到了……大師兄,父親將一身本領傳授給他,希望他能找到小公子,可是,大師兄,他日益貪婪,竟然謀殺爹爹……」說著,哽咽起來。

  顧清歡讓順子好好開導她,自已與顧明玉走到一邊,道:「她說總縣,明玉,那是不是你的老家?」

  顧明玉點頭,道:「這樣說來,十年前他們就從江南搬到了閔州,還真是造化弄人,竟然讓我們遇到了他們的傳人,只可惜……」

  顧清歡道:「這樣也好,以後這宮中的風風雨雨與我們再沒有關係,等到順子將事情辦完,我們就回揚州,不問世事,安心養老。」

  顧明玉被他逗笑了,「養老?」

  顧清歡一本正經道:「明玉可願意與我攜手同老?」

  顧明玉眼底帶笑,寵溺的看著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顧清歡從他的眼神中清晰地感受到顧明玉在說「我願意!」

 

 

第35章 綁架

  想到彼岸花的事情,顧清歡倒是鬆了一口氣,道:「既然這彼岸花與我們沒有關係了,不如就此揭過,以後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都與我們再無瓜葛。」

  顧明玉想這樣也好,只要他們兩人一起,什麼名利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他們還在一起。

  很快,四人來到了一座海邊的小城鎮,順子見他們三人安頓好,向顧清歡打聲招呼便出去了。

  小雲第一次看到大海十分驚奇,水天一色皆是蔚藍,海風吹拂過她的秀髮,像是母親溫柔的雙手在替她梳理長髮。

  光著腳坐在沙灘上,看漁人來來往往,在這喧嘩的氛圍中感受到一種奇特的安謐。

  順子辦完事情來海邊尋她,看到她雙手抱膝,歪著頭搖搖晃晃的樣子,內心一片柔軟。

  經過一個多月的趕路,小雲已經從以往的懦弱中走出來了,現在的她天真浪漫,乖巧可人,讓人看到她便忍不住歡喜。

  小雲沒有看到順子,半瞇著眼享受海邊的微風還有和煦的陽光。

  順子靜悄悄的走到她旁邊坐下,小雲被嚇了一跳,看到是順子,展顏歡笑,道:「舒哥哥!」

  順子眼底帶著絲絲笑意,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開心?」

  小雲笑嘻嘻回答:「天氣這麼好,空氣那麼芬芳,我當然開心了。」

  順子覺得她的回答太孩子氣,小雲想了想,道:「而且,顧公子和明玉公子都在,最主要的是舒哥哥也在,小雲就很開心。」

  順子看著小雲無拘無束的笑臉,內心祈求上天:能夠讓她永遠這麼快樂。

  遠處,顧清歡向他們的方向跑來,神色焦急,順子遠遠地看到,迎上去,聽到顧清歡十分慌張的對自己說:「明玉被人擄走了!」

  顧清歡慌裡慌張的從懷中掏出一片金葉子,上面彼岸花的標誌十分醒目,小雲皺緊了眉頭,緊張的看著順子。

  順子冷靜下來,道:「明玉公子是在哪裡被人擄走的?」

  顧清歡道:「是在我們落腳的客棧南邊的一個小巷子。」

  三人先去小巷,看看還有沒有留下線索。

  順子邊走邊問,「公子去那裡做什麼?」

  顧清歡懊悔道:「我們本來在客棧呆的好好地,可是小二突然送上來一封信,說是一位公子讓交給我們的。」

  「明玉接過來,拆開看到右下方是彼岸花的標記,知道事情不妙,於是我們問了小二,他說送信的公子往西邊的小巷去了,我們本不欲追過去。」

  「可是信中說宋懷安在他們手上,明玉與我商量一下,想到那個巷子是個死胡同,於是明玉在巷子外面守著,讓我來找你們。」

  「我本來不想答應,明玉卻說他身邊又暗衛守著沒問題,然而我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悶哼聲,回過頭發現明玉身邊的暗衛全部昏迷,明玉也不知所蹤,現場只留下這片金葉子。」

  順子聽出來顧清歡語氣中濃濃的自責以及擔憂,無暇寬慰他,顧清歡將事情的經過說完也不再說話,順子闖蕩江湖多年,自有他的判斷。

  小雲一開始還急匆匆地跟在他們後面,突然眼角一瞥,看到路過的那個牆角上的圖案和彼岸花十分相像,「舒哥哥!」小雲停下腳步,卻發現順子與顧清歡已經轉過牆角聽不到她的呼喚。

  猶豫了一下,小雲咬咬牙走到牆角處,仔細看了下那朵花,果然是彼岸花!

  「唔!」一聲悶哼,小雲跌倒在地上,遂即身後的男子利索的抖開一個麻袋將小雲套進去,抗在肩上帶走了。

  順子和顧清歡兩人又回到這個牆角,沒有小雲的身影,卻發現了牆上那朵彼岸花。

  順子握緊拳頭,發洩一般將拳頭狠狠砸上那面牆。

  小雲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破舊的倉庫,一縷陽光從屋頂爛了的那條縫裡鑽進來,以至於能夠讓她在這封閉的空間裡看到東西。

  手腳並未被綁住,環顧四周,看到顧明玉就躺在她身旁不遠處。

  小雲爬過去,搖晃這顧明玉的身體,喚道:「明玉公子?」

  顧明玉頭疼不已,簡直向炸開了一樣,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掙扎著睜開雙眼,看到小雲焦急的神色。

  小雲看到顧明玉睜開了眼睛,定下心,將他扶起來。

  顧明玉打量了一下他們所處的環境,聽小雲講完事情的經過,仔細回想自己究竟是怎樣被抓到這個地方的。可惜,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記得上一秒還好好地,突然就失去了意識,想必是被下了迷藥。

  顧明玉示意小雲安靜,走到倉庫門口,試著打開房門。「吱呀」一聲,倉庫的門很輕易就被打開了。

  顧明玉小心踏出去,門外站著的兩位守衛就像是沒看到一樣,小雲緊緊地跟在他後面,兩人居然暢通無阻的就出去了!

  這間倉庫在一個破敗的小院子裡,兩人穿過破舊不堪的院子,門外是一條幽靜的小道,兩人順著小路一直往前走,沿途都是青磚鋪成的一堵堵牆,找不到出路。

  不死心的繼續向前走,終於看到一扇門,顧明玉有些激動的推開那扇門,門裡面別有洞天。

  滿院子種滿了彼岸花,在這彼岸花的中間放著一張石桌,石桌旁邊有四張石凳,付文軒就坐在其中一個石凳上面,正對著他們,悠閒的喝茶。妖冶的彼岸花,絕美的付文軒竟然意外的搭配,說不上來到底誰比誰更加攝人心魂。

  「師兄……」    顧明玉攔住正要上前的小雲,率先走進去,道:「付公子好雅興。只是不知付公子將我們二人請來有何事?」

  付文軒看到來人,明顯的皺了一下眉,問道:「怎麼是你?顧清歡呢?」

  顧明玉一愣,才意識到他是抓錯了人,想來他是準備將清歡綁來,卻意外的將自己抓到了這裡。

  付文軒站起來,朝小雲招手,小雲躊躇著看了顧明玉一眼,沒有過去。

  付文軒放下手,整理了一下衣袖,滿不在乎道:「將你們綁來自有我的理由,好了,你們想離開就離開吧!」

  顧明玉懷疑的看著他,付文軒邪魅一笑:「怎麼,怕我耍花招?」    顧明玉沒有說話,轉過身拉住小雲的手帶著她往外走。

  出了院子,再往前走了大約一刻鐘,竟然直接來到了大街上。顧明玉猛然回頭,發現自己身後郝然是一面牆,哪裡還有那條悠長的巷道?

  小雲道:「大師兄的幻術日益增進了。」

  顧明玉帶著她回到客棧,沒有發現顧清歡與順子的身影,想著他們應該是去找兩人了也沒太在意。

  此刻,顧清歡兩人順著牆角發現的彼岸花的標記,一路找尋,越走越偏,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海邊的一座峽谷內。

  順子蹲在一塊岩石上,沖顧清歡點點頭,示意這裡也有彼岸花。

  顧清歡命令暗衛四處搜查一番,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突然,峽谷內湧現許多身著赤色衣服,手持利劍的刺客。兩人暗道不好,在暗衛的掩護下往峽谷出口方向退去。

  然而,刺客來人眾多,他們帶來的暗衛終究抵擋不住,順子順手撿起來一柄長劍,拿在手上掩護顧清歡逃出去。

  只可惜,順子武功盡失,儘管武功招數還在,但是沒了內力的他很快就敗下陣來,領頭的赤衣人將順子一腳踹開,順子重重的甩在那塊刻有彼岸花的岩石上,吐出一口鮮血,重傷不起。

  顧清歡眼看著赤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一步步往後退,面無表情,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想應對之策。

  赤衣人舉起手中的劍,扭曲的笑著,眼看長劍就要劈到顧清歡身上,這時一位青衣人從天而降,將赤衣人手中的長劍逼退,將顧清歡護在身後。

  「付文軒?」這人怎麼會在這裡?顧清歡來不及思考,也顧不上自身安危,問道:「明玉呢?你把他帶到那裡去了?」

  付文軒沒有回頭,與赤衣人對立,誰也不肯讓一步。領頭的赤衣人抬起手,道:「撤!」眾多赤衣人跳進大海消失了。

  付文軒轉過身仔細打量顧清歡,道:「他們已經回去了。」

  說罷,同那些赤衣人一樣跳進大海不見了蹤跡。

  顧清歡將順子扶起來,半扶半拖著回了客棧。

  顧明玉與小雲在一樓等著他們,見兩人回來緊忙迎上去,顧明玉看到順子的樣子,大驚道:「你們遇到什麼事了?」

  顧清歡招呼顧明玉幫忙將順子拖到二樓客房,然後吩咐小雲去找大夫。

  大夫診斷之後說順子只是受了外傷,敷些藥,多修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顧清歡這才看著小雲,問道:「小雲,之前沒有問你是怕你不想提,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問你,你消失的那三天是不是和付文軒待在一起?他都做了些什麼?」

  小雲看到顧清歡這麼嚴肅,也不敢隱瞞,雖然不想提起來付文軒,但是小雲還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顧清歡。

  「那三天,大師兄一直讓我待在一個房間裡不准出去,需要什麼都有下人準備好送上來,大師兄也不是一直陪著我。他好像很忙,每次就是來看我也只是交代兩句話就急匆匆離開。第三天的時候,他好像空閒了一些,找我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情,還說他後悔了,不想把我送回去。」

  「但是後來他又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看上去十分疲憊。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就又添了新傷。我問他有沒有事,他也說沒事,然後就命人將我送回去了。」

  顧清歡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小雲的說法,那三天並沒有發生可疑的事,可是剛剛明玉告訴自己付文軒將他們捉去又將他們放了回來,然後又專門去救了自己,好像那些刺客與他還是認識的,他的目的是什麼呢?

  傍晚,小雲熬好了藥端到順子的房間,發現順子枕頭邊出現一封信。小雲拿著信來到顧清歡門外,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房間裡傳出一陣窸窣的聲音,小雲等了一會兒,顧明玉將房門打開,顧清歡坐在桌子旁邊,臉色通紅,看起來十分不自在,顧明玉倒是坦坦蕩蕩,替小雲倒了杯茶,問道:「有事嗎?」

  小雲將信拿出來,顧清歡看著今天收到的第二封信,心裡十分不悅,接過來打開,裡面寫到:    客棧危險,速速離開。

  沒有署名。

  顧清歡與顧明玉對視一眼,不知道這封信又幾分可信度。然,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們還是決定連夜離開。

  雇了一輛大馬車,將順子安置好,顧清歡與顧明玉坐在外面趕車,小雲留在馬車內照顧順子。

 

 

第36章 宋琰

  一座富麗堂皇的地下宮殿裡,付文軒渾身發冷,額頭儘是虛汗,雙膝跪在白玉鋪成的地磚上。

  上首,身穿赤色錦衣的陰鬱男子正坐在金子做成的龍椅上把玩著屬下進貢的寶石,看也不看下面的人,薄唇輕啟,道:「文軒,你又不聽話了。這次該怎麼懲罰你呢?」

  付文軒咬緊牙關不出聲,那人無趣的從龍椅上站起來,踱步到付文軒跟前,用腳抬起他的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只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竟然也敢不回答主人的話!」

  腳上用力將付文軒踢倒在地,付文軒不敢怠慢,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跪好,低著頭不敢看他。

  男子走回龍椅坐下,雙手交叉撐住下巴,道:「你說小雲是你的妹妹,求我饒她一命,我答應你了。可是,你現在居然連顧清歡都想救!你說,是不是我平日太寵著你了,讓你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語氣輕柔,卻讓付文軒聽出了一身冷汗。

  男子看他不回答,於是往龍椅上一躺,道:「罷了,誰讓我總是捨不得懲罰你呢?過來!」

  付文軒渾身一僵,卻不敢違背他的命令,雙膝著地,艱難的一點一點往前挪。

  爬到男子身旁,顫抖著伸出雙手,將男子的腰帶解開,褪下他的褲子,屈辱的含住他的慾望,上下吞吐起來……    男子發出陣陣滿足的喟歎,猛然抓住付文軒的頭,將自己的慾望往更深處送去,付文軒噁心的作嘔,卻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還要配合著男子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樣……

  事後,付文軒跪坐在地上,男子起身將衣服穿好,滿意道:「不錯,有進步!」說罷大步離開了。

  付文軒雙眼通紅,滿是恨意,聽到男子的所說的話,真是字字誅心,讓他渾身發冷。拭去眼角因生理反應而流出的屈辱的淚,從地上站起來走出大殿。

  猝不及防照進來的眼光刺的付文軒眼睛發疼,卻比不上大殿外面守衛的嘲笑帶來的痛。心底暗暗發誓:宋琰,今日受的屈辱,來日定將百倍還之!

  顧清歡四人連夜趕路,不知走到了哪裡,順子醒過來時看到馬車行進的方向,臉色一變,小雲一位他不舒服,關心問道:「舒哥哥,你沒事吧?」

  順子沒有回答,對顧清歡道:「主人,這裡是死路。」

  顧清歡聞言連忙勒住馬車,在附近找到一片小樹林,將順子從馬車上扶下來,顧明玉和顧清歡兩人去樹林裡找柴生火,小雲留下來照顧順子。

  突然,樹林裡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順子繃緊身體,小雲依偎在他的身邊緊張的看著聲音發出的方向。

  一位帶著陰製面具的赤衣男子走了出來,看到順子狼狽的樣子,陰鷙的笑出聲,小雲一臉戒備的望著他,男子看到被順子緊緊護在懷中的小雲,不屑冷笑道:「赫連舒,沒想到這麼多年你的眼光還是這麼差!」

  順子冷聲道:「宋琰!你想幹什麼?」

  宋琰沒有回答他,自顧自道:「真不知道就這麼一個小姑娘,怎麼你們看著都想寶貝一樣,她有哪一點比得上玉蕭?」

  順子聽到這個名字顯得十分激動,小雲連忙拍拍他的胸口讓他不要激動,順子平復了一下,道:「玉蕭那個賤人也配與她相提並論?」

  宋琰臉色並無變化,道:「可惜玉蕭對你一片真心,就換來你對她這樣的評價,她若是知道了會有多傷心?」

  順子冷笑,道:「已死之人,難為你還這麼惦記她。」

  宋琰搖頭,道:「非也。我只是替她感到可惜,愛上你這樣一個人,惦記她?呵!」

  「她愛我?哈哈,宋琰,若她黃泉之下得知,想必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順子只覺得好笑。

  宋琰沒有理會他的嘲笑,看著始終防備著他的小雲,笑道:「這幅張牙舞爪的樣子和某人真像,讓我都不忍心下手了呢。」

  「宋琰!」黑暗中傳來一聲低呼,小雲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方向。

  宋琰順著小雲的視線看過去,有意道:「怎麼,好不容易見到你心心唸唸的小師妹,不出來說說話嗎?」

  小雲盯著那個方向,昨日之事她隱約有種感覺,大師兄是在乎她的,否則不會將自己擄走讓自己避過一劫。可是,大師兄為什麼現在又不肯出來見自己了呢?

  許久沒有動靜,宋琰低笑一聲,視線似有若無的在周圍樹上停頓一下,對順子道:「前方不遠處就是玉蕭的墳墓,你不去看看嗎?」

  順子不說話,想到顧清歡他們就快回來了,宋琰道:「赫連舒,今日看在他面子上就放過你們,但是,你最好祈禱能永遠消失在我的視線,否則,你,和你的主子,就要小心了!」威脅之後轉身沒入黑暗之中。

  走到一處時稍微停頓一下,斥道:「還不走!」

  小雲從順子懷中站起來,朝著那個方向喚了一聲:「大師兄!」    聽到腳步聲停下,小雲期待的看著黑暗中那個熟悉的人影,希望他能回頭告訴自己當年的真相,她始終無法相信她最敬愛的大師兄會做出那種事情。

  讓她失望的是,那個人僅僅停留了一瞬,便跟著宋琰離開了。

  順子扶著樹勉強站起來,摸摸小雲的頭,沒有說話。

  小雲抽了抽鼻子,掩飾道:「舒哥哥你先坐會,我去看看顧公子怎麼還沒有回來。」

  不敢看順子的臉,小雲低著頭跑開了。順子順著樹滑下來,坐在地上,眼睛透過黑暗直直的望著一個方向,久久沒有動彈。

  小雲沒走多遠就碰到了歸來的顧清歡與顧明玉,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宋琰?原西南王世子?」顧清歡驚訝道,原以為西南王被伏,宋琰應當也被捉住了才對,然此時看來,他不僅沒有被捉住,還發展了一股不小的勢力,甚至連付文軒都被他收入囊中。

  小雲不知道宋琰是什麼人,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顧公子,我大師兄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才會這麼做?」即使在漆黑的夜裡,也能看到小雲眼底期待的光芒。

  顧清歡不擅長哄小孩子,求助的看向顧明玉,顧明玉想了想道:「付文軒今日將你我擄去,使我們免遭宋琰的獨守,在清歡危險的時候又救了清歡,想必他還是良心未泯。至於當年的事情,也只有他本人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小雲悶悶的「嗯」了一聲,顧清歡問道:「小雲,他殺了你全家,你不恨他嗎?」

  小雲抬起頭,看著顧清歡的眼睛,道:「我恨他!我看著他殺死了父親,看著他將我賣進青樓,看著他將我家占為已有,我當然恨他!可是,我每天晚上做夢都會夢到小時候,每次我闖禍了他總會護在我身前替我挨打,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錢偷偷偷給我買糖吃……大師兄以前明明就那麼好,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眼底滿是不解。

  顧明玉無法回答她,小雲又道:「我每天晚上做夢夢到的都是美好的回憶。父親曾經告訴我,他說我對測算天命方面很有天賦,他說讓我好好記得每一次夢,他說夢裡會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東西。我想,我沒有一次夢到過那場屠殺,是不是代表,事實並不是我看到的那樣呢?也許大師兄是有苦衷呢?」

  沒想到小雲會這樣說,兩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幸好馬上就到順子所在的地方了,三人索性加快了腳步來到順子旁邊升起火堆,看來今天晚上又要露宿在外了。

  清晨,顧明玉在鳥鳴中醒過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看看還在呼呼大睡的顧清歡與順子,不由得笑笑,發現小雲醒的比自己還早,坐在離這裡不遠的一棵樹下,顧明玉放輕腳步走過去,以免打擾還在熟睡中的兩人。

  「小雲。」顧明玉走到她身邊,小雲突然回過頭,滿臉淚痕,惶恐的看著他。

  顧明玉坐下來,柔聲道:「怎麼了?」

  小雲聲音哽咽,慌張道:「明玉公子,是不是我昨天說錯了話,晚上我夢到,夢到大師兄他死了!渾身是血,胸口還插著一柄劍,他眼睛睜的好大,他跟我說讓我不要恨他,說爹爹的死他不是故意的……我好怕,師兄是這個世上我唯一的親人了,他會不會死啊!我好怕……」

  顧明玉溫柔的拍拍她的頭,寬慰道:「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夢都是假的,你不用怕。等下次見到你師兄,好好問問他當年的實情,就真相大白了。」

  小雲抽泣著點點頭,雖然心裡還是不安,但是也知道她這樣只會平白讓大家擔心,與事情並無任何幫助,於是將眼淚擦乾,擠出一個笑容,道:「我知道了。」

  後來小雲再一次見到付文軒時已經可以毫無芥蒂的稱他一聲「師兄!」,付文軒也用自己的方法最終替自己報了仇。

  待天下太平之後,待顧清歡與顧明玉回到揚州多年,他們還經常從說書人那裡聽到他的故事,褒貶不一,卻讓人想起來時只記得曾經有過這麼一個驚艷絕倫的人物曾經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等到所有人都醒來後,順子帶著三人來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小墳墓前,墳墓沒有署名,甚至連個墓碑也沒有,小雲不明所以望著他,順子摸摸她的頭,目光悠遠,透過這座墳墓,想到那些可以被自己遺忘的往事。

  昨日再次見到宋琰,讓順子發覺有些事情不是你逃避就能躲得開,這樣反倒不如鼓起勇氣去面對。

  順子歎了一口氣,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看出一絲悲傷,順子看向天空,道:「你們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的過去嗎?」

  顧明玉道:「沒有人願意窺探別人的過去,我們只是擔心你,若你不想說,我們也不強求你說出來。」

  「七年前,我初出江湖,不知天高地厚總想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地位,行俠仗義,仗劍江湖,的確很快就打出了一番名堂。然而我做的事觸犯了一些人的利益,首當其衝的就是宋琰,他在七年前便開始計劃篡位之事,我打翻了他不少的計劃,惹得他對我怒目而相,只是,那個時候我還不懂得收斂,所以他派很多人前來殺我。」

  順子接著說下去:「他的確派來了很多人,可是都奈何不了我。所以,他用了最後一招,美人計!呵!」說到這裡順子也忍不住自嘲,那個時候的自己還真是蠢得可憐。

 

 

第37章 老莊主

  「赫連公子是在玉蕭墳前緬懷你們的過去嗎?」一個譏誚的聲音響起,四人回頭,竟然是昨夜剛剛見過的宋琰。

  顧清歡和顧明玉沒有見過他,直到順子脫口而出「宋琰」才知道眼前這人就是出逃在外的原西南世子宋琰。

  宋琰拿著一把折扇,慢悠悠的走到墳前,道:「你居然還有臉來祭奠她?」

  順子冷笑,道:「我想你是誤會什麼了,我可不是來祭拜她,我只是來看看這個賤人死後的淒慘樣子。」

  宋琰裝模作樣,道:「哎呀呀,這話可不能在她墳前說,玉蕭聽到了會傷心死的。」

  順子冷哼,沒有說話,顧清歡皺眉看著,身前突然出現四位黑衣人,手持利劍謹慎的看著宋琰。

  宋琰嗤笑,道:「惠王爺不必如此小心,本世子可是一點武功都不會。」

  顧清歡看著突然出現的四人,絲毫不覺得自己小題大做,道:「世子會不會武功清歡不知,但是,藏在樹林裡的那幾位,功夫想必不低吧!」

  宋琰合上折扇,拍手稱讚道:「惠王爺好眼力,他們藏得如此隱蔽竟然還能被你發現。」

  顧清歡一向不喜歡別人拐彎抹角的說話,對他更叫沒有好感,直言道:「世子今天到這裡來到底何事,不妨直言。」

  宋琰朗聲笑道:「好,本世子就喜歡惠王爺快人快語。只不過,我今日來並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再有一月就是玉蕭的忌日,本世子那個時候應當在京城了,不能前來祭奠,所以今日前來算是先給玉蕭上柱香,求她保佑本世子所謀之事能成。」

  說完搖著折扇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眾人顧忌他帶來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看著他離開。

  顧明玉道:「事情不簡單。聽宋琰的意思,一月之後他將在京城發動叛變。」

  顧清歡道:「這裡離京城有半月有餘的路程,我們快馬加鞭應當能夠趕回去。」

  顧明玉道:「他特地前來將這個消息告訴我們,恐怕是故意將我們引入京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京城我們非去不可,且看他究竟有什麼陰謀。」顧清歡十分自信。

  顧明玉知道顧清歡作為皇家子弟對大煜的江山十分看重,自然不能容忍宋琰的所作所為,所以一定會回去,顧明玉也只能任命的跟著。

  說走就走,四人上了馬車連忙往京城趕,還不忘飛鴿傳信給宋凜讓他做好準備。

  既然宋琰特意將消息傳遞給他們,他們也不遮遮掩掩了,乾脆大搖大擺的上路,三日後來到江南的一個小鎮,小雲看著這裡,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順子帶著她從城鎮穿過,逕直往西面走去,越往前走,小雲越是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這條路,她走過無數次。

  順子邊走邊道:「自從知道你的身世之後,主人就專門派人打探過你的故鄉。再往前不遠,就是十年前你的家。不過,那裡如今已經是別人的宅子了。」

  小雲懵懂的往前走,來到一座小小的宅院,宅院門口還栽著兩棵石榴樹,那是自己最愛吃的,小雲離開這裡的時候還不到六歲,記憶早就斑駁模糊,只依稀記得院子正中央有一個用花籐編成的鞦韆,每到夏日,自己就和母球坐在上面,父親在後面推著鞦韆,滿臉寵溺的看著她們。

  順子替她打開門,一瞬間,小雲還道自己又回到了兒時,一樣的院子,一樣的石榴樹,一樣的鞦韆,只是鞦韆上再沒了自己的親人。

  小雲怔怔的看了一會,垂下眼簾道:「舒哥哥,我們走吧。」

  順子剛想關上門,屋裡突然傳出一道滄桑的聲音,主人問道:「誰呀?」說著端著一碗紅豆走了出來。

  小雲歪著頭,看著眼前這個邋裡邋遢的男人,眼眶迅速紅了,男人顯然也沒有想到外面的人就是小雲,手中的碗打翻在地,男人雙手使勁的搓著臉,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人首先試探的喚了一聲:「雲兒?」

  小雲眼裡的淚瞬間掉下來,撲過去抱住男人,哽咽著喊了一聲「爹爹!」就開始嚎啕大哭。順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縱然心中諸多疑惑,也未去打擾他們父女重逢的場面。

  半晌,男人將小雲從懷中拉出來,仔細的瞅著她,顫抖著聲音道:「雲兒,真的是你?我的小雲兒長大了,長大了……」

  小雲滿臉淚水,忘了一切,只會重複喊著「爹爹。」

  顧清歡與顧明玉久等順子他們不來,只好親自過來尋找,看到那個滿臉鬍子,身穿破舊衣衫的男人明顯一愣,異口同聲道:「老先生?」

  沒錯,此人正是當年在京城將清靈木低價賣給顧清歡的那位小攤販。

  男人將小雲哄好,看到門口的三位老熟人,連忙讓他們進來,將院門關上,將三人請進屋圍著桌子坐下。

  看到小雲一進屋就依偎在順子身旁,順子眼神溫柔的看著她,心裡明白了什麼,樂呵呵道:「赫連小兄弟,別來無恙。」

  順子衝他點頭,道:「當年的事,多謝莊主出手相救。」

  老莊主摸著鬍子,笑道:「赫連小兄弟救我女兒之命在先,鄙人也只是報恩罷了。」

  說罷看向顧清歡,突然從椅子上起身跪下,語氣恭敬道:「屬下見過小主人!」

  顧清歡連忙起身將他攙扶起來,道:「老先生真是折煞清歡了。」

  老莊主起來後,又樂呵呵的笑開了,道:「當初在京城,老朽沒能認小主子,還道這輩子再無緣得見小主人,沒想到老天開眼,今日得以再見小主子一面!」

  顧清歡有些好奇,問道:「老先生當年如何得知我在尋找清靈木?」

  老莊主答道:「那棵清靈木是小姐臨死之前寫了血書讓我去找,至於找來幹什麼我也不清楚,只是小姐吩咐,若將來小主子認祖歸宗且那宋懷安沒有為難小主子,就讓我將那清靈木交於小主子,說您自會明白它的用處。」

  顧清歡沉默,沒想到事情真相是這樣,母妃為了自己和宋懷安真是費盡苦心,可憐天下父母心。

  顧明玉握了握他的手,讓顧清歡轉移了注意力,老莊主活了這麼多年,早就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看到他們的小動作,笑道:「這位就是明玉公子了吧!真是一表人才,與小主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顧清歡「騰」的臉紅了,還是第一次被長輩的打趣,顧明玉倒是微微一笑,道:「老莊主謬讚。」    兩隻狐狸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小雲突然問道:「爹爹,當年,您不是被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莊主臉色突然頹敗下來,想到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徒弟,內心酸苦,道:「文軒,是我這麼多年最優秀的徒弟,他天資聰穎,無論學了什麼都能很快融會貫通運用自如,只可惜……唉!」

  重重歎口氣,老莊主看向小雲,道:「你們見過他了?」

  小雲點頭,老莊主急切道:「他看起來還好嗎?」

  小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顧明玉接過來道:「付公子器宇軒昂,我們見他時,看起來倒是過得不錯。」

  老莊主這才稍微放下心,神情驕傲道:「老夫就知道,文軒這個人,不管遇到什麼都能夠將逆境轉化為順境!」顧明玉看他的語氣,想必當年付文軒殺盡師門之事恐怕另有隱情,且,絕不會是他們能夠想到的那種。

 

 

第38章 真相

  老莊主見他們都對付文軒的事情感興趣,歎了一口氣,想到付文軒這麼多年受的委屈,終於忍不住將當年的真相娓娓道來:

  「文軒十三歲的時候被我收養,他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孩子,並且十分刻苦,雖然他是入門最晚的徒弟,但是進步神速,很快就將同門師兄弟遠遠的拋在了後面。我教徒弟從來都是按武功高低排師兄弟,所以,所有人都稱他『大師兄』,儘管那時他才只有十四歲。」

  「文軒很驕傲,他也確實有驕傲的資本,十四歲打敗師門無敵手,十五歲那年冒充一個進京趕考的小書生考中狀元,十七歲獨自一人挑了閔州為禍十年的山賊老窩,這些豐功偉績就值得閔州的少女個個春心萌動了,更不用說文軒是閔州有名的相貌英俊,十八歲上門說親的媒人都能將門檻踏破。」講到這裡,老莊主也忍不住笑了,教出來這樣一個徒弟,怎能不驕傲?

  「可變故就發生在他十八歲那年,」突然看向順子,道:「就是那年我去江南意外碰到重傷的你那一年。」

  「那年冬天,雲兒鬧著要去看河燈,可是冬天河面都結冰了,哪裡有河燈?我們都覺得雲兒是無理取鬧,誰也沒有搭理她,只有文軒,他最是疼愛雲兒,於是跑遍了整個閔州,將所有賣河燈的人家裡的河燈都買了下來,一天晚上,他帶著雲兒去到閔州的一條小河邊,那條河裡結的冰都被他請人撈上來了,河裡放滿了河燈,雲兒那天很開心,回來給她的師兄們炫耀了整整半個月。」

  小雲抽泣著,顯然記起來這件事。

  「只是誰能想到,那天晚上河邊並不僅僅只有他們兩人,當年暗中前來中原的宋琰也在那裡,應該就是為了解決赫連小兄弟之事來的中原,只不過當時文軒只顧著討雲兒高興沒有發現他。這就給以後的事帶來了禍患。」

  「文軒第一次見宋琰是三天後了,那天一個不要命的小乞丐偷了文軒的錢包,被宋琰抓住,將錢包還給了文軒,文軒雖然聰明但是也想不到這是宋琰專門為他設的圈套。」

  「那天,文軒回家還十分開心的同我說,他交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我還想請他朋友來家裡做客,我是真的為文軒開心,多年來,文軒雖然很優秀,但也正是因為他的優秀讓他與同齡人格格不入,他們嫉妒文軒的優秀,有意無意排擠他,現在終於有人得到文軒的認可,交為朋友,我們都為他高興。」

  「文軒說過幾日一定將他朋友帶來。然後的幾天,文軒每日都會出去與他那位朋友遊玩。小雲在我這麼多徒弟中最喜歡纏著文軒,是以那幾日文軒沒有太顧得上她,她就不開心了,朝文軒耍脾氣。文軒拗不過她,只得隔一天推辭一次宋琰的邀請,在家裡陪著雲兒。」

  「我們都沒有想到的是,宋琰此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畜生!他利用文軒的赤子之心,每次與文軒相處之時都會朝文軒身上下蠱,西南的蠱蟲多到防不勝防,更何況文軒根本不知道他是西南人。」

  「大約一個月後,文軒身上的蠱毒終於到了無可解的地步,每一次發作都痛不欲生,只有一個辦法能夠緩解他的痛苦……」說到這裡,老莊主眼裡已經蓄滿了淚水,不知該怎麼說下去,那是文軒的恥辱,他不知道該怎樣說出口!

  小雲拍拍父親的背,給他無聲的安慰。

  平復了一下心情,老莊主接著道:「那個方法,就是……以男子之身雌伏與宋琰身下,只能借用宋琰的……來緩解痛苦,文軒多次想要自殺都被我攔下,我還天真的想,說不定那天這蠱毒就有解了呢?我去求宋琰,求他放了文軒。那個畜生!他竟然說他愛文軒,要文軒一輩子留在他身邊,這樣蠱毒就不會再犯了!「老莊主提到宋琰,表情十分痛恨,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才能以消心頭之恨。

  「為了文軒的性命著想,我只能將宋琰的話重複給他,那個時候,文軒已經被他折磨的十分消瘦,衣服只能鬆鬆垮垮的跨在身上。我看到他身上……那些,那些痕跡,真的恨不得殺了宋琰,只是我不能啊!我不能將文軒唯一的活命的機會給……」

  「文軒聽了之後十分激動,說他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得逞,還說自己當初是瞎了眼才會認識他這個畜生!」

  「宋琰知道後也不惱,也許是因為他知道文軒已經牢牢地被他掌控住才如此自信。在那之後,文軒的蠱毒又發作了兩次,且一次比一次嚴重,看到文軒的樣子我實在不忍心,就又去求宋琰。宋琰在文軒被折磨的神志不清的時候趁虛而入……第二天,文軒醒來的時候,眼神空洞,充滿了絕望。他對我說『師父,我受夠了。師父,我求求您給徒兒一個瞭解,我求求您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是真的想給文軒一個了結,只是,我下不去手啊!」

  「一天早晨我去看望文軒,發現他的手腕在不住流血,我急忙叫來大夫,總算救回他一條命,只可惜,從那以後他就不言不語,彷彿失去了魂魄一般。任由宋琰怎樣折騰他,他都無動於衷。」

  「我們都知道,他是心死了,真的絕望了。宋琰自那之後每天都會來看望文軒,和他說話,也只有那個時候,宋琰才像是一個人,可是,文軒從來沒有回應過他。」

  「直到有一天,雲兒抱著一盞蓮花燈跑到文軒房間,抱怨說她的大師兄很久都沒有陪她玩了。那個時候,文軒突然就有了反應,對她說了一句『抱歉』,本來這是文軒好轉的表現,可是宋琰那畜生,看到文軒對小雲的態度,開始嫉妒小雲,,他還沒有忘記第一次見到文軒就是文軒在為小雲放河燈。」

  「小雲那年才十一歲啊!那畜生嫉妒文軒對小雲的態度,於是故意在文軒耳邊若是文軒再不理他,他就殺了小雲,殺了山莊所有人,起初文軒還會啞著嗓子求他,咒罵他,到後來,文軒對這些話也無動於衷了。」

  「我想這下宋琰總該死心了,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那幾天,小雲說大師兄不理她,她要去找赫連哥哥玩,於是每天跑到赫連小兄弟救過她的地方等著,一等就是一整天,那個時候我被文軒的事纏住也沒空去找她,反正每天晚上她就會乖乖回來。」

  「悲劇發生的那天,小雲也和往常一樣去等她的赫連哥哥。那天,我正在院子裡監督徒弟們練武,就看到文軒撐著一柄劍搖搖晃晃的從房間出來了。我還沒來得及走過去扶住他,他就像發了瘋一樣揮著劍衝了過來。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衝進人群見人就殺。他的那些師兄弟本來就不是他的對手,再加上手中連把武器都沒有,很快就被他斬殺,他舉著劍衝我過來,我躲過去,看到在他的身後,宋琰笑的一臉無辜,文軒雖然舉動失常,但是神智應當是清醒的,因為我看到他哭了。」

  「文軒從小被親生父母拋棄,受了很多苦,我從來沒有見過文軒掉眼淚,甚至在他被蠱毒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時候,在他宋琰屈辱的壓在身下的時候,他都沒有掉過眼淚,那是第一次……不知為何,文軒功力大增,就連我也不是他的對手,很快敗下陣來。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可能是文軒的理智最終戰勝了宋琰對他身體的支配,刺過來的那一劍偏了一寸,我假死才逃過一劫。」

  「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小雲那天回家比平常早,躲在暗處眼睜睜的看著這場悲劇的發生。為了保住小雲,文軒不得已假意屈服,將小雲賣進了青樓,其實那間青樓是我的一位老朋友開的,我暗地裡也打過招呼了,小雲在那裡雖然會受點苦,但是至少能夠保住性命。」

  「那件事發生了已經五年了,文軒有時也會與我聯繫,告訴我小雲的情況,前不久,他來信說西南王謀反失敗,宋琰被迫逃亡,雲兒也被貴人帶在身邊,導致宋琰無法輕易對他下手。他說,報仇的時刻就要來了,他會讓宋琰得到應有的懲罰。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我這個樣子也不能出去怕宋琰認出來給文軒帶來麻煩。」

  說著懇求的看著他們,問道:「文軒想做什麼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他會怎麼做,你們有他的消息嗎?」

  顧清歡搖頭,道:「我們也只與他見過兩次面,只不過,據我們所知,宋琰下個月會去京城,好像是要刺殺皇帝。」

  老莊主突然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文軒在做什麼,他是想在宋琰將要成功時再殺了他啊!功敗垂成,這對宋琰那樣的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啊!」

  突然從椅子上坐起來,激動地抓住顧清歡的手道:「小主子,求求您,一定要阻止文軒,他這樣會害死自己的!」

  顧清歡只得向他保證盡量保住付文軒,老莊主才鬆懈下來。

 

 

第39章 前夕

  晚上,四人就住宿在小雲家中。

  顧清歡房中。

  顧明玉道:「沒想到付文軒居然遭受了這麼多事,老天真是……」

  顧清歡苦笑,道:「也許是他實在太優秀了,上天不得不從他身上拿走一些以作平衡。」說罷,又道:「現在真的慶幸我沒有那麼優秀,才能夠得到老天的眷顧,讓你在我身邊。」

  顧明玉被他逗笑,卻還是歎息道:「只是,也許向付文軒這樣的人,與宋琰同歸於盡才是他最大的解脫吧。」

  顧清歡喃喃道:「誰說不是呢?只可惜老莊主關心則亂,忘了以付文軒的驕傲怎肯活在這世上。」

  顧明玉道:「明日一早我會寫封信送到西南,希望宋姑娘和宋公子能夠想到對付宋琰的辦法,畢竟他們朝夕相處這麼多年,宋公子又從西南王與宋琰手中奪得政權,怎樣都不容小覷。」

  顧清歡抱住他的腰,支持道:「好,明早我替你磨墨。」

  顧明玉反手抱住他,似笑非笑看著他,道:「今日,老莊主說你我很般配。」

  顧清歡臉紅紅的,驕傲道:「算他有眼色。」

  顧明玉失笑,抱著他往床邊挪,顧清歡一張俊臉通紅,看的顧明玉忍不住感慨:他們也算是正式在一起半年多了,怎麼每次做那種事,這人都這麼害羞?不過,顧明玉還真是最喜歡這樣的顧清歡,讓他十分有成就感,被調戲的人就該有清歡這樣被調戲人的覺悟才對!

  老莊主因為擔心付文軒,第二日與顧清歡他們一同上路去京城。

  將要到達京城的前一日,顧清歡意外的收到消失已久的宋懷安的來信,說自己現在在京城,想要見他和顧明玉一面。

  顧清歡與顧明玉商量了一下,決定去赴約,雖然不知道宋懷安怎麼又回到了京城,宋懷安信中還說,希望順子可以和他們一起來,他有些事情要問他。

  第二日一早進城之後,小雲先和老莊主來到千嬌閣,拿出顧清歡的信物,小二給他們安排了上好的房間,然後躬身退下將掌櫃的請來。

  顧清歡三人直接來到京城一道小巷子,來到宋懷安信中所說的那座宅院, 「扣扣扣」敲了三聲,這是他和宋懷安約定好的暗號。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書僮,從門縫裡往外看,眼珠滴溜溜的轉,十分機靈,看著門外的三人道:「請問你們找誰?」

  顧清歡拱手道:「在下顧清歡,請問宋懷安宋公子在嗎?」

  小書僮將門打開,道:「公子請進,主人已經恭候多時了。」

  三人進屋,小書僮十分有眼色,上好茶就退下去了。

  顧明玉看著眼前多日不見的宋懷安,驚訝的看著他朝他們走過來,嘴角掛著溫潤的笑。

  顧清歡脫口而出,道:「你的腿?」

  宋懷安挑眉,道:「已經好了!」

  幾人已有兩月有餘沒有見過,彼此互相客套寒暄幾句,顧清歡問道:「七王爺這次找我們有何事?」

  宋懷安笑道:「什麼七王爺,我現在只是一名山野村夫,清歡就不用再拘束於那些虛禮了。」

  顧清歡放鬆了一些,道:「好,懷安有何事找我們?」

  宋懷安放下茶杯,問道:「清歡這次為何進京,我就是為何事找你。」

  顧明玉皺眉,道:「你也知道宋琰的計劃了?」

  宋懷安笑道:「是。是宋琰寫信告訴我的。」

  這讓顧清歡更加迷糊,道:「他到底想幹什麼?為何要通知我們,他就不怕我們回來幫助皇上?」

  「恐怕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顧明玉道。

  宋懷安贊同道:「沒錯!恐怕他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呵,他也未必對自己太自信了!」神情間是對宋琰自大的譏誚與不屑。

  顧明玉看向順子,猶豫道:「順子,我們之間你是與宋琰接觸最多之人,你知道他有什麼弱點嗎?」

  順子想了想,道:「宋琰此人,野心太大,智謀不足,且十分自負,陰狠毒辣,不是一位好的上位者。若說他的弱點,恐怕就是他對自己那份莫名的自信了。」

  於是四人就宋琰的致命弱點研究了一下,制定了一個計劃,然而,這個計劃裡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他們需要回去通知那人,希望那人能夠願意協助他們。

  宋懷安是偷偷來到京城,顧清歡他們不好久留,他們是正大光明的來京城,定會驚動宋凜,若是他們待得時間久了恐怕會找到宋懷安。

  他們回到千嬌閣,小二迎上來,道他們掌櫃的與老莊主正把酒言歡,隨著小二上樓,看到林掌櫃端著一杯酒,道:「老莊主,我敬您一杯!」

  老莊主接過來一飲而盡,哈哈大笑,臉紅脖子粗使勁拍著林掌櫃的肩膀,道:「林兄弟,你我二人有多久沒見了?」

  林掌櫃也大笑,回道:「有二十年了吧!」

  顧清歡插嘴道:「兩位認識?」

  兩人齊齊回頭,臉帶笑意,林掌櫃道:「小主人。」

  顧清歡一愣,道:「你是什麼人?」

  林掌櫃笑道:「小主人莫怪,上次見面我還不能確認您的身份,自然不敢貿然相認。」

  顧清歡笑著搖頭,道:「你也是我母親留給我的人?」

  老莊主插話,道:「林兄弟二十多年前就脫離了組織,來到京城開了這家酒樓,直到小姐入宮,我又聯繫上他,可是這小子說他已經不是江湖人,不會再管江湖事,將我婉拒了。後來小姐遇害,他才出面調動他私下裡的人脈,幫忙找小主人你。」

  「後來也是他告訴我在京城好像見到了你,可是他不敢確信,所以讓我前來確認一下。所以去年我才會冒險來京城。」

  顧清歡感激的看著林掌櫃,林掌櫃擺手,道:「我早已不再過問江湖事,幫你們也只是為了報答當年主人與小姐的恩情。」

  顧清歡笑道:「不管怎麼說,清歡對林大哥的恩情牢記於心。」

  老莊主不悅的看向林掌櫃,不滿道:「姓林的,你還要不要臉了,這麼大的人不害臊,讓小主人叫你林大哥,你要點臉成不!」

  眾人大笑,林掌櫃吩咐小二將最好的酒菜端上來,說今晚不醉不歸。

  吃過飯後,顧清歡將他們今日與宋懷安商量的計策告訴了老莊主,想看看他的想法。

  老莊主聽完沒有說話,小雲呆呆的看著顧公子,老莊主閉上眼,道:「小主人的計策很好,我會想辦法通知文軒。」

  「爹爹!」小雲急道,顯然不同意。

  顧明玉看著小雲,知道她的擔憂,這個計劃什麼都好,只有一樣,需要一個人將宋琰引蛇出洞,付文軒,就是他們選定的人,雖然對他很殘忍,可是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小雲站起來,紅著眼眶,第一次對著眾人發脾氣,大聲吼道:「我不同意!大師兄已經夠可憐了,你們還要這樣利用他,你們這樣做會害死他的!」

  在座的人都沒有回答她,也不敢去看她那純淨的雙眸,小雲咬咬嘴唇,奪門而出,順子連忙跟著出去。

  顧明玉看著顧清歡欲言又止,到了晚上回到兩人的房間,顧明玉才道:「清歡,我想了一下,我們那個計劃雖然不錯,但是……對付文軒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顧清歡脫下外衫,道:「我也知道,不如還是再想想別的辦法,總還有別的辦法可以的。」

  顧明玉這才笑了,心裡卻有些酸痛,道:「清歡,對不起。我幫不上你什麼忙,還對你的計劃提出質疑。」他是真心感到對不住顧清歡,什麼忙也幫不上,只會拖累他。

  顧清歡不知道顧明玉為什麼會這樣想,抱住他道:「明玉,只要你在我身邊,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這些糟心的事我才懶得管。我願意管這些事,是因為只要想到你在我身邊就有了無限的動力。」

  顧明玉勉強笑笑,心頭思緒一閃而過,有句話竟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清歡,你有沒有想過,去爭一爭那個位子呢?」

  顧清歡沒有深思,只道是明玉隨口一問,也就隨口答道:「不想爭,沒什麼意思,宋凜坐擁天下不還是留不住宋懷安?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沒別的大志向。更何況,宋凜皇帝做的不錯,是百姓之福,我何必吃力不討好讓天下人唾罵?」

  顧明玉展顏歡笑,環住顧清歡,不再說什麼。有些事,他知道就好了,清歡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這邊顧清歡他們還在商量改變計劃的事情,那邊宋懷安那裡就出了事。

 

 

第40章 順子

  半夜時分,有人在房門外不停地敲他們的房門,十分焦急的樣子,顧明玉披上外衫打著哈欠去開門,顧清歡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顧明玉打開門發現來人身披黑色的斗篷,見到顧明玉將門打開,身子一偏就擠了進去,顧明玉都沒來得及攔住他。

  那人到了房間顧不得摘下斗篷,直接衝到顧清歡那裡,使勁搖晃,低聲喊著:「顧清歡,快醒醒!」

  顧明玉聽著那刻意壓低的聲音很是耳熟,卻因為腦子昏昏沉沉,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到顧清歡揉著眼睛醒來時才想起來這人居然是當朝的皇上:宋凜!

  顧清歡看到來人也很驚訝,問道:「你怎麼來了?」

  宋凜摘下斗篷,焦急在房間裡踱步,眼底通紅,眼眶周圍一片烏黑,看起來已經好幾日沒有睡好了。

  宋凜突然開口道:「懷安失蹤了!」

  無異於晴天霹靂,顧明玉道:「怎麼可能,我們今天才見過他!」

  宋凜瘋狂的抓著自己的頭髮,道:「我當然知道你們今天才見過,可是今天傍晚,我在他身邊安插的暗衛稟報說懷安今天你們走後收到一封信後就出去了,一直就沒有回來。」

  顧清歡心存僥倖道:「會不會,他出去見什麼朋友,還沒有回來?」

  宋凜道:「不可能!暗衛察覺道不對,將那封信拿了出來,是孟涵寫給他的!」

  「孟涵?」

  宋凜心裡著急,卻也得將事情的經過講給他們,道:「孟涵是去年跟隨宋輝去攻打蠻族的副將。孟家世代忠良,一家老小全部戰死沙場,孟涵是孟家僅存的男丁,宋輝那是第一次帶兵打仗,需要孟家子弟隨行穩定軍心,孟老太君不捨得孟涵去,懷安就去勸說,最後讓孟涵同意。」

  「懷安說他們是好兄弟,我也就信了。誰知,孟涵居然對懷安居然懷有不軌的心思。他們得勝歸來時,我封孟涵為將軍,掌管禁軍。為了讓懷安放心離開,我對外宣稱懷安暴斃身亡,孟涵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說懷安是被我逼死的。他居然敢帶著他的幾個心腹刺殺朕,朕看在懷安的面子上放了他,將他貶為庶民。」

  宋凜越說越著急,紅著眼眶道:「懷安這次回來沒有驚動任何人,他是怎麼知道的?他把懷安綁走意欲何為?他會不會傷害懷安?」

  顧明玉知道他此刻最需要的身邊人的安慰,於是忙道:「不會的,皇上不也說了,孟涵喜歡七王爺,他怎麼捨得傷害他?」

  宋凜勉強聽下去,心中煩躁不安,皇宮裡沒有他信任的人,所以半夜跑來客棧找顧清歡,至少他還信得過。

  此時,京城一間奢華的房間內,白玉床上躺著一個如白玉一般美好的年輕公子,宋琰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冬天即將到來,窗外枯黃的樹葉颯颯飄落下來,十分蕭瑟。

  孟涵一臉癡情的望著床上的人,宋琰諷刺道:「就為了這個人?呵呵,可惜他心裡的那個人不是你!為了宋凜他可是連命都不要了呢!」

  孟涵充耳不聞,宋琰接著道:「為了他,居然連孟家世代攢積而來的名聲都不要了,孟家的祖宗真是死了都不能安心。」

  孟涵顯然已經癡魔,什麼都聽不到,愣愣的看著床上之人。

  宋琰覺得無趣,轉身離開房間,看到等在門外的那個人,目光柔和了不少,付文軒不聲不吭的跟在他後面。

  宋琰覺得今日的付文軒很聽話,他心情很好,於是帶著他來到院子裡的石桌旁坐下,道:「想不想聽個故事?」

  付文軒疑惑的看著他,不懂他什麼意思,宋琰好心情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小雲妹妹的心上人是什麼人,有什麼過去嗎?」

  付文軒手指不自覺一蜷縮,宋琰沒有錯過他這一小動作,心中隱隱約約不舒服,也不深究了,直接道:「順子本名赫連舒,原本是江湖上有名的俠客,只可惜他太不懂規矩,居然敢擋了我的財路。我派了不少人去追殺他都失敗了,不得不說,他是個真正的英雄。」

  說著嘲諷的笑了,道:「可是,有一句話說的很對,英雄難過美人關!於是我派了手下最得力的手下去接近他,那個人叫玉蕭。她很快就取得了赫連舒的信任,他們一起闖蕩江湖,行俠仗義。赫連舒不久就向玉蕭表達了愛意,玉蕭答應了。」

  「本來事情很順利,壞就壞在玉蕭是個女人,她對赫連舒動情了。於是我的吩咐也敢不聽了,我給她的□□他沒有給赫連舒服下,還苦求我,說會讓赫連舒退隱,以後不會再與我作對。」

  「我答應了她,可是,我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他呢?我給了玉蕭一顆藥,我告訴她那顆藥沒有毒,只會讓赫連舒永遠保持現在的樣子,這樣對他們更好,兩個人一輩子在一起,永遠這麼年輕多好,只要赫連舒願意服下這顆藥,我就放過他。」

  「可悲的女人就相信了我,還在想這樣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還哭著感謝我的大恩大德。呵呵!」

  「後來呢?」看宋琰沒有說下去的慾望,付文軒忍不住問道。

  宋琰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別有深意道:「我差點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文軒,你身體還好嗎?」

  付文軒這才感覺到身體的異狀,臉色驟然蒼白,心內一沉,宋琰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俯下身在付文軒耳邊曖昧的吹氣,低語道:「文軒,再不回房,我就忍不住在這裡……」

  「唰!」付文軒利索起身,轉身走在宋琰身前,所以走在後面的宋琰也就沒有看到付文軒臉上惡毒的樣子,也就不知道付文軒滿心對他的恨意!

  順子看著小雲彆扭的神色,不知道怎麼哄,他從來沒有哄人的經驗,以前就是和玉蕭在一起時他也從來沒有服過軟,如今到了小雲這裡,他就總是對她一讓再讓,捨不得她傷心。

  他知道小雲不同意他們計劃的原因,付文軒的事是她心頭的一根刺,不能動,一動就扯得心疼。

  順子無奈的坐在小雲旁邊,將她摟在懷中,小雲眼睛睜的大大的,脆生生問道:「舒哥哥,真的只有這一個辦法嗎?」

  順子心想,真的是栽在這丫頭手上了,道:「不是,公子他們決定換一個方案,不會讓付文軒去冒險。」

  小雲這才露出小臉,想到今天自己的態度,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向順子道歉,道:「舒哥哥,對不起,今天小雲太衝動了。」

  順子揉揉她的頭,道:「沒事,我們都不怪你。小雲,我們是一家人,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我們說,我們都不會生氣,你不用一直這麼小心。」

  小雲點點頭,道:「我知道,大家都對我很好。等小雲長大了,一定會好好報答大家。」

  順子失笑,道:「我們都不需要你的報答,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報答了。」

  小雲從順子的口中聽出一絲鬆動的意味,於是害羞的絞著手指道:「舒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

  順子歎口氣,任命道:「是,我喜歡你。」

  小雲驚呼一聲,摀住嘴巴,眼睛彎彎的透出喜悅的光芒,欣喜的看著他,順子又揉了揉她的頭,道:「小雲,我比你大十歲,而且經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你會嫌棄我嗎?」

  小雲吃驚的搖搖頭,道:「不會的,我最喜歡舒哥哥了。」

  順子摀住她的小嘴巴,接著道:「你也說了,我和七年前你見我時一點兒也沒有變,那是因為我中了毒,這一輩子都只會是這個樣子,等你長大了我還是這個樣子,等你老了我還是這個樣子,到時候,你還能毫無芥蒂的和我在一起嗎?」

  小雲拉著順子的手,什麼都聽不進去,急道:「舒哥哥,你中毒了?痛不痛?怎麼會中毒,有沒有解藥?……」

  順子突然將小雲喋喋不休的嘴巴堵住,用自己的嘴,他說了這麼多,這小丫頭就聽到了第一句嗎?    順子放開小雲的時候,小雲臉色通紅,像是被煮熟了一般,半天沒有反應,順子還以為這丫頭嚇傻了,小雲突然說話了,道:「舒哥哥,那等我變老了,你會嫌棄小雲嗎?」

  順子說不出話,意識到小雲是在用這樣的方法告訴自己,順子不會嫌棄她,她也永遠不會嫌棄順子。

  小雲在順子愣神的一瞬間突然抬頭吻上順子的嘴角,甜甜笑道:「舒哥哥,我好喜歡你啊!」

  順子心裡又甜又澀,從來沒有人這麼直白的向他表達自己的喜歡,這份喜歡不摻雜任何雜質,純淨如同澄澈的天空,讓他心跳加速招架不了,這種心情是玉蕭不曾給他的。

  玉蕭他們兩人更多的是志氣相投,愛情在他們的感情中反而是很小的一部分,像這樣時時刻刻想著對方,捨不得她皺一下眉頭,想將全世界都送給對方的感情是從來沒有過的。

  順子決定將自己的過去講給小雲知道,她也有資格知道。

  「那天,玉蕭端來一壺酒與我對酌,我不知道她在酒杯下了毒,等我喝下去之後她哭著說對不起,後來,宋琰就進來了,他說我中的毒名為冥陰。且此毒無解,將一輩子都維持十八歲的樣子,我才知道玉蕭是宋琰派來的人。」

  「我平生最恨別人騙我,更何況是玉蕭,然而她死不悔改,還說以後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可是她低估了宋琰的惡毒,宋琰餵她吃了另一顆要,她瞬間變老,頭髮花白容顏老去,她受不了這個打擊,瘋了。冥陰的毒最主要的不是保持容顏不老,而是會使人武功盡失,一生再不能學武。我趁著武功還在要殺了宋琰,卻被已經瘋了的玉蕭攔住,她擋在宋琰身前替他擋了致命的一劍。」

  「宋琰逃走了,我武功盡失,玉蕭也死了,當時我心灰意冷想著這樣死了也不錯,是組織救了我,我修養了一段時間,就開始訓練組織裡的新人,然後找到主人在他身邊服侍。」

  小雲捂著嘴巴,淚流滿面,順子溫柔的笑笑,替她拭去眼淚,道:「你哭什麼呢?都過去了,現在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過去所有經歷過的苦難,都是為了今天你能陪在我身邊……

 

 

第41章 相見

  宋凜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蕩,周圍的侍衛都被他打發的遠遠的,懷安失蹤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他白天要處理國事,晚上整夜不眠調查懷安的下落,可惜一無所獲。突然,眼前一亮,前面一位白衣青年背對著宋凜走過,宋凜跟上去,心中激動異常,青年沒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蹤,拐了幾個彎,消失在宋凜的視線中。

  宋凜站在青年消失的地方,心中黯然,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侍衛已經被自己遠遠的丟在了後面,失望的轉過身,看到消失的白衣青年就站在自己身後,背對著自己。

  青年搖著折扇,邪笑這轉過身,容顏艷麗,魅惑入骨,正是付文軒!

  宋輝一腳踢開院門,顧明玉看向他,拱手道:「宋將軍!」

  宋輝大老粗的武夫一個,隨意擺手,大著嗓門問道:「王爺呢?」

  顧明玉道:「清歡不在,宋將軍可以先進來等一會,想必清歡也快回來了。」

  宋輝道:「不用了。我來就是通知王爺一聲,皇上失蹤了!朝廷上還需要王爺來穩定人心。」

  顧明玉一驚,遂即鎮定道:「好,我會通知他。」

  宋輝急急忙忙又離開了,皇上失蹤,他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顧清歡回來時聽顧明玉說宋凜失蹤,也是十分驚訝,不過還是收拾了一下,進宮去了,臨走時安排小雲聯繫付文軒。

  顧清歡進宮了,小雲和老莊主憂心忡忡,他們雖然聯繫到了付文軒,但是付文軒並沒有回復他們,不知道是沒有來得及回復還是被宋琰發現了。

  顧明玉知道宋凜一日不回,大煜就一日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顧明玉倒是無所謂,可是牽扯到顧清歡,顧明玉必須想辦法趕快找到宋凜才行。

  宋文韶因感念他們照顧宋文茵的恩情,親自來到京城助他們一臂之力,再怎麼說,他比他們任何一個人更加瞭解宋琰。

  這日,顧明玉與宋文韶約在京城的一座小茶館相見,宋文韶進門的時候與一位青衣男子肩膀相撞,宋文韶連忙道歉,青衣男子沒有說話,看了他一眼走了,匆忙之中宋文韶也沒有看清青衣男子的臉,只一雙冷厲的雙眼深深印刻在心中。

  顧明玉坐在二樓的雅座,看到青衣男子的時候明顯一怔,看到男子要離開,顧明玉從二樓跑下來,拉著一頭霧水的宋文韶追上去,隨手招來一個暗衛,讓他去稟報顧清歡說他們找到付文軒了。

  宋文韶從顧明玉一邊走一邊介紹中得知剛剛與他相撞的男子原來就是宋琰的那個手下,心中一動,莫名的氣憤起來。

  「等一下!」宋文韶拉住顧明玉,左手在右手的袖子裡面摸了摸,掏出來一張紙條,臉色扭曲的打開,只見上面寫著『鼓巷第十七戶人家』

  顧明玉道:「難道是付文軒?」

  宋文韶點頭,道:「應當是他,不過他這是什麼意思?他不是宋琰的人嗎?」

  顧明玉不想將付文軒的隱私公之於眾,只得避重就輕道:「不是,他是我們安插在宋琰身邊的人。」

  宋文韶即使覺得有問題,看顧明玉顯然不願意多說,宋文韶聰明的選擇了閉嘴。

  兩人決定不再追下去,既然有了線索,還是回去商量好萬無一失的對策才是。

  顧清歡得到暗衛的稟報,急匆匆從皇宮趕回來,知道付文軒已經將關人的地址偷偷告訴他們之後,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落到了實處。

  顧明玉問他宮中怎麼樣,顧清歡頭痛的揉著額頭,疲憊道:「宋凜才失蹤兩天,宮中的事情都快把我壓的喘不過來氣,真不知道宋凜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顧明玉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顧清歡反手抓住,道:「不過,這兩天我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情很奇怪。」

  看到顧明玉與宋文韶疑惑的表情,顧清歡道:「皇后自從宋凜失蹤之後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整日在寢宮燒香拜佛說是祈求皇上早日平安歸來。可是我派去暗中保護皇后的暗衛卻說曾經半夜有小太監鬼鬼祟祟的進入皇后寢宮,他不敢打草驚蛇所以回來稟報我。」

  顧明玉疑惑道:「還有這種事?可查清那小太監是何人?」

  顧清歡點點頭,道:「查清了,是西南王曾經放在皇宮的釘子,沒有拔除乾淨的。」

  又道:「還有皇后,她的家族曾經在先王與西南王之間選擇支持西南王,只不過後來先王奪得皇位,他們又識時務的投靠了先王。」

  宋文韶皺眉,道:「父王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皇后是他的人,消息可屬實?」

  顧清歡鄭重道:「千真萬確!」

  「父王生前十分信任我,不可能他在朝中有釘子沒有告訴我。」宋文韶不解。

  顧明玉想了想,道:「會不會,西南王也不知道這個釘子的存在呢?或者,這個釘子是剛剛插進去的?」

  皇后在宮中多年,不可能是剛剛安插進去,那只能是西南王並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是宋琰?宋琰真的有這個能耐嗎?

  宋文韶搖頭,道:「宋琰有野心,但是卻十分崇拜父王,他沒有什麼事情是瞞著父王的,不可能。」

  顧明玉猶猶豫豫道:「我聽說,帝后感情,咳,不太好。」

  顧清歡眼睛一亮,道:「難道是皇后不滿宋凜對她的忽視,所以聯繫上宋琰以求報復?」

  這個猜測,未免太……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顧清歡這個不靠譜的猜測居然離真相八九不離十……

  因為時間緊迫,眾人不想在皇后身上再浪費時間,由顧清歡帶頭,宋輝率領御林軍直接將皇后捉拿,皇后大聲叱罵他們以下犯上,可是皇后家族早已衰敗,太后已逝,群臣為顧清歡馬首是瞻,竟沒一人替皇后辯解。

  將皇后講給順子,順子果然不負眾望,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將皇后的底細拷問的清清楚楚。

  順子輕蔑一哼,道:「這皇后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她因為嫉妒七王爺,蠱惑孟涵綁走宋懷安,與宋琰串通將宋凜也綁走,因為宋琰答應他待宋琰稱帝之後就放她與宋凜雙宿雙飛。這個蠢貨,居然就相信了!」

  顧明玉問:「可有問出皇上與七王爺的下落?」

  順子搖頭,道:「她不知道宋琰將人藏在哪裡。」

  顧明玉皺眉,道:「這樣,我們就只能冒險相信付文軒了。」

  眾人商量了一夜,決定明日一早顧清歡與顧明玉兩人正大光明的去鼓巷,順子留在外面接應,至於宋文韶,就負責將宋琰暗地裡留守在京城的人處理乾淨,經過這麼多天的調查,宋琰的人馬也差不多都調查清楚了,由此可見,宋琰有野心,夠狠毒,可惜智謀不足,身邊唯一的智囊付文軒又恨他入骨,只能說,宋琰此行敗局已定。

  不知道西南王地下有知他看好的西南世子居然是一個草包時有何感想。

  第二日天色剛有些泛亮,顧清歡兩人帶領大量的御林軍來到鼓巷,讓人將院門砸開,就看到宋琰優哉游哉的坐在院子正中喝茶,付文軒站在一旁,手中一把折扇,端的是艷絕天下,風流無雙。

  宋琰眼裡似笑非笑,道:「惠王爺,久仰大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顧清歡沒有理會他的話,道:「皇上在哪裡?」

  宋琰哈哈大笑,道:「惠王爺,我真替你感到悲哀。明明是正統的王子皇孫,卻要屈服於宋凜那個野種,你心裡甘心嗎?」

  顧明玉臉色一僵,有些無措的看向顧清歡,顧清歡心中也是十分詫異,餘光瞥過顧明玉的神情,明白了宋琰的話應該是真的,雖然不知道明玉為何要隱瞞他,但是此刻並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機。

  顧清歡板著一張臉,道:「宋凜是先皇欽定的天子,他就是正統,你說的話,我不明白。」

  宋琰站起來,不顧周圍的御林軍,走到顧清歡身邊,道:「宋凜是太后與西南王的私生子,這件事你不知道?」

  顧清歡冷笑一聲:「大膽逆賊竟敢侮辱太后清白!來人,將這反賊拿下!」

  御林軍正待向前,付文軒腳下微動,身形一閃,眾人還未看清,眾多御林軍就恍恍惚惚摸不清東西南北,晃晃悠悠的栽倒在地。

  宋琰不屑的看著顧清歡,顧明玉皺眉,付文軒到底什麼意思?

  四周出現大量拿著砍刀的侍衛將顧清歡兩人團團圍住,宋琰推開一步,道:「抓起來!」

  顧清歡兩人不會武功,也不反抗任由侍衛將他們用繩子捆起來,宋琰命人將他們與宋凜關在一處,便前往京城的根據點準備攻進皇宮。

  宋凜見到顧清歡他們,氣的臉色通紅,顧不得帝王威儀,吼道:「你們怎麼也被抓來了!」

  顧明玉與顧清歡相視一笑,道:「皇上不必擔憂,我和清歡是故意的。不過,七王爺呢?」

  提到宋懷安,宋凜聲音瞬間低沉,道:「懷安沒有與我關在一處,他被孟涵帶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這下糟了!顧清歡他們兩人假裝被抓就是想找到宋凜與宋懷安的下落,可是誰能想到宋琰居然將他們分開了?

  說曹操曹操到,他們正在商量辦法怎樣找到宋懷安的下落,那邊,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宋懷安臉色焦急的走了進來,看到他們三人安然無恙放下心來,然後面無表情的對身後之人道:「你可以走了。」

  孟涵瞪著宋凜,道:「看也看過了,跟我回去。」說著就去扯宋懷安的手,宋懷安躲開,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孟涵,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憑你就想控制我?」

  孟涵面露痛苦,道:「懷安,你剛剛答應我確保宋凜的安全之後就隨我離開的。」

  對此,宋懷安真是譏諷一笑,沒有說話,若說以前他對孟涵還心存愧疚,那麼現在只有鄙視,孟家世代忠良全都毀在他一人手上。

  宋懷安徑直走過去給三人解綁,宋凜鬆鬆筋骨,將宋懷安一把抱在懷中,宋懷安雙手環住他的腰,宋凜看到孟涵,眼中寒光一閃,將宋懷安抱得更緊。

  得到自由的顧清歡從懷中掏出一個口哨,放在嘴邊吹響,告訴順子自己的方位。

  沒過一會兒,順子帶著大量的暗衛衝進來,孟涵看到宋凜與宋懷安不離不棄的模樣,心中黯然,沒做任何反抗被順子帶走了。

 

 

第42章 結局

  再說宋琰,信心滿滿的來到他地根據地卻發現裡面被洗劫一空,一片狼藉滿地的屍體,宋琰雙眼通紅,目次欲裂的看著自己的心血被付之一炬。眼角掃到地面上混亂之中被丟下的匕首,狠聲咬牙:「宋文韶!」

  想到了什麼,宋琰帶著付文軒急忙趕回鼓巷,發現早已人去樓空,付文軒打開折扇,掩面笑道:「聲東擊西。」

  宋琰聞言,狠狠的瞪向他,付文軒雙眼瞇起,道:「你看我也沒有用,事到如今,你已經敗了。」

  「不!我沒有敗!」宋琰一臉猙獰的笑道。

  付文軒只當他是發瘋,不甚在意的聳聳肩,宋琰一把抓住付文軒的肩膀,臉色漲的通紅,道:「文軒,我們還有機會,我們還沒有敗,宋凜,宋凜不是先皇的兒子,他是個孽種,只要我們殺了顧清歡,只要顧清歡死了……」

  聲音戛然而止,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付文軒慢悠悠的將匕首□□,眼底還帶著笑意。

  宋琰退後一步,左手摀住不住流血的腹部,搖著頭不敢相信,低聲道:「文軒,文軒,為什麼?為什麼!」

  付文軒魅惑的笑笑,宋琰一個恍惚,就聽到付文軒在他耳邊道:「宋琰,你莫不是忘了你我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以前小雲在你的掌握之中,我投鼠忌器不敢報仇,可現在,你的手下,你的勢力一點都沒有了,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

  宋琰欺騙自己,不願意相信付文軒要殺自己,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宋琰問:「文軒,這些年,你沒有愛過我嗎?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愛我……」

  付文軒瘋狂大笑,眼底通紅,看著宋琰,咬牙道:「宋琰,五年前我拿你當兄弟,可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

  宋琰失血過多,神思恍惚,記憶又回到五年前他第一次見到付文軒的時候,那時的付文軒意氣風發,翩翩少年郎,引來多少閔州少女的愛慕,可如今,付文軒容貌未改,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妖嬈,魅惑人心,這……是因為自己?

  付文軒從懷中掏出來一個白色的瓷瓶,笑容猙獰,道:「宋琰,你還記得這是什麼嗎?」

  宋琰深陷在回憶中不可自拔,付文軒邪魅一笑,道:「你恐怕不記得了,這個就是你曾經下在我身上的毒啊!不過,我做了一些改進,只要還有人願意上你,你就不會毒發,瞧我對你多好啊!」

  宋琰好不容易將目光挪到付文軒身上,他覺得自己已經快死了,眼睛已經看不清楚他的文軒了,付文軒毫不猶豫的掰開他的嘴巴,將整整一瓶的□□全數灌進他的嘴裡。

  宋琰反抗不得,掙扎間腹部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開始不斷往外流,付文軒滿意的看著宋琰痛苦的樣子,神智癲狂,多年的屈辱終於盡數還給他!

  付文軒拍拍手掌,門外進來兩個魁梧大漢,付文軒獰笑,道:「你們兩個,將宋世子送到夢林軒!」夢林軒,京城最大的小倌樓。兩個大漢互相看看,走過去將宋琰拖起來往外抬。

  院門重新被關上的時候,付文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中一片茫然,仇已經報了,師父和小雲也不用自己再擔心,現在,自己活著的價值在哪裡?

  宋文韶來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他心心唸唸的那雙眼睛的主人落寞的站在院子中間,彷彿一尊雕像,沒有絲毫生氣,甚至連宋文韶的呼喚也聽不到,也許他聽到了,只是不想回答。

  付文軒失魂落魄的往外走,與宋文韶擦肩而過,宋文韶想追過去,卻被匆匆趕來的下屬攔住,說是皇上召見,宋文韶只得先讓手下跟著他,自己匆忙往皇宮趕。

  宋凜坐在龍椅上,下面坐著顧清歡與顧明玉,宋懷安卻不在,宋凜頹廢的看著顧清歡與顧明玉兩人互相『眉目傳情』,心中煩悶,顧清歡好笑,看著宋凜道:「捨不得就去把人捉回來,你衝我們橫眉豎眼有什麼用。」

  宋凜冷哼一聲,不想和他說話,剛剛經歷生死之劫的兩人,宋凜以為這次懷安不會再捨得離開他,會留在自己身邊,沒想到,這次懷安又是一點招呼不打自己離開了。

  顧明玉也不是很明白宋懷安的做法,他和顧清歡,自從兩個人說開之後就一直在一起沒有分開過,所以他不是很明白宋凜他們兩個之間的情況,在他看來,兩個人既然相愛無論有什麼原因,只要他們不做傷天害理之事,那麼除了生死就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兩個人在一起。

  宋凜手扶著頭,聽到小太監進來稟報宋文韶來了,連忙坐直身體,轉眼帝王霸氣側漏。

  宋文韶拜見宋凜,宋凜給他賜坐,問他宋琰的爪牙收拾的如何,宋文韶自信道:「皇上放心,宋琰的隱藏部下的地方已經被我端了,至於有幾隻;漏網之魚,我也已經派人去追了,相信不久就有消息了。」

  宋凜滿意的點點頭,又問道:「宋琰呢?抓到了嗎?」

  宋文韶看向顧清歡,不是說要把宋琰留給他嗎?

  顧清歡清了清嗓子,道:「付文軒說宋琰交給他,不用我們擔心。」

  宋凜不滿的看著他,剛想說什麼,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嘩,宋凜叫過一個小太監,讓他去看看怎麼回事,小太監跑出去,不一會兒又跑回來,道:「回稟皇上,門外侍衛抓到一個女子想要行刺皇上,自稱是西南婉柔郡主,要見惠王爺。」

  宋文韶著急的看著宋凜,宋凜大手一揮,道:「將她帶進來!」

  侍衛拖著一個衣衫不整披著紅袍的女人走進來,女子身姿綽約,一雙丹鳳眼,倒也十分貌美。    她先是看到了宋文韶,掙脫侍衛跑過去,跪在宋文韶身邊哭道:「三哥救我!」

  宋文韶為難的看著宋凜,宋凜饒有興致,懶洋洋道:「郡主不是要見惠王爺?如今惠王爺就在郡主對面,郡主怎的視而不見?」

  那女子急昏了眼,又朝顧清歡與顧明玉的方向撲過去,卻看到那裡坐著兩個人,同樣的俊美,同樣的氣度非常,一時愣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宋凜先是哈哈大笑,遂即冷道:「你是何人!竟敢私自進宮!」

  女子這才注意到皇上,慌慌張張跪好,道:「小女子是西南婉柔郡主,原來,要與惠王爺成親,不過遭到賊人玷污,所以才便宜了宋文茵那賤人,」朝著顧清歡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求情道:「惠王爺,好歹我們有過這樣一段緣分,惠王爺不能見死不救啊!」

  顧清歡心中惡寒,只覺得噁心,宋凜看著他,分明是等他拿主意,顧清歡站起來不客氣道:「此人與清歡沒有半分關係,請皇上按照國法處置。」

  宋凜笑道:「好,那就亂棍打死!」婉柔郡主哭著求皇上饒她一命,向宋文韶求情,宋文韶看著地面只當自己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顧清歡不願再待下去,帶著顧明玉離開,路上顧清歡一直不說話,顧明玉以為他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想要說點什麼,顧清歡就先張口道:「明玉,你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我在月老觀見到過一位紅衣女子嗎?」

  顧明玉一點就透,問道:「是婉柔郡主?」

  顧清歡點頭,道:「看來那個時候宋琰就已經著急想要我的姓名了,那婉柔郡主想必和宋琰也是一夥的。」

  顧明玉牽住他的手,笑道:「都過去了。」

  「對啊,都過去了。」顧清歡喃喃道。

  「以後去哪裡?」

  「先和順子他們遊歷一番,之後我們回揚州,順子他們若是想和我們一同回揚州也好,他們要回閔州也可以,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就行了。」

  顧明玉笑笑,兩人伴隨著沉下去的夕陽一道慢慢的走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大結局了,謝謝小天使們的陪伴,明天還有一章番外就真的結束了。十一月份會開新文,我會努力進步的L?????????

 

 

第43章 番外

  五年後

  京城城外有一個小村鎮名曰雲舒,雲舒村東面是雲舒山,山腳下住著一戶白姓人家。

  這天,白家小娘子正在院子裡晾衣服,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小婦人回頭一看,笑道:「王爺,公子,你們來了。」

  顧清歡手上拎著一壺好酒,點點頭,將酒放在院子裡的木桌上。顧明玉環顧四周,道:「付公子還沒到?」

  小雲將衣服晾上,道:「師兄昨日就到了,今早和相公一起去田里了。」

  三人正說著話,屋內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宋文韶手忙腳亂的抱著一個軟軟的孩子走出來,急的滿頭大汗,「小雲,你來看看,這是怎麼了?剛剛還好好地,怎麼突然就哭了?」

  小雲從他手中接過孩子,對三人道:「怕是孩子餓了,我去給他弄點吃的,公子自便。」

  顧明玉衝她點頭,小雲進屋之後,三人互相寒暄之後便坐到了桌子旁邊對酌。

  顧清歡問道:「西南王怎的有空過來?」

  宋文韶聳聳肩,無奈道:「文軒非要過來,我能怎麼辦?」

  顧清歡笑道:「不知何時能喝上二位的喜酒?」

  宋文韶聞言,也忍不住面露喜色,洋洋得意道:「用不了兩年,宋某定會請王爺前去西南。」

  聽到宋文韶如此信誓旦旦的話,顧明玉兩人都由衷的替他感到高興。五年前,付文軒將宋琰送到小倌館之後,一個人不聲不響離開了京城,就連小雲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幸而宋文韶提前命人在身後保護他才沒失了他的下落。五年間,付文軒毒發無數次,初始他還能勉強忍住,可越到後面蠱毒發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且一次比一次猛烈。

  後來,是與宋琰留著同樣血液的宋文韶一次一次替他解毒,才避免了付文軒毒發而死的慘劇。剛開始的那兩年,付文軒無數次尋死皆被宋文韶攔下,宋文韶無微不至的照顧最終還是打動了付文軒,點頭同意與他一道回了西南。

  想到前些年受的那些苦,再想想如今佳人在懷的美妙,宋文韶無數次感慨宋琰就是個暴殄天物的笨蛋。

  三人聊得投機,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半個時辰,付文軒與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精壯漢子一同走進院子,那男子見到他們也只是客氣點點頭,便直接進屋去找小雲。

  付文軒看到宋文韶,眉眼間不自覺帶上笑意,坐在他的旁邊。

  宋文韶在付文軒剛坐下時就很有眼色的遞上一杯酒,付文軒接過來潤了潤唇。直到此時,顧明玉才真正見到了到老莊主口中那位意氣風發的付文軒是何等炫目。

  小雲在漢子的幫助下很快就做好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六人圍著小院坐下,正準備開飯,就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漢子走過去打開院門,莫神醫率先走進來,宋凜跟在身後。

  看到宋凜,眾人皆忙站起來向他行禮,宋凜讓他們免禮,坐到了顧清歡旁邊。

  顧清歡挑眉,「皇上怎麼也來了?」

  宋凜歎口氣,整天被那群大臣逼著立後,沒有一點空閒時間,今天好不容易偷偷溜了出來去找來了京城的顧清歡,又聽老管家說他一早就來了這裡,所以也就找了過來,正巧碰上莫神醫,向他詢問了一下宋懷安的近況,兩人就一同來了。

  小雲見人又多了兩個人,於是又走進廚房加了兩道菜。

  一群人其樂融融吃完飯,等小雲收拾完之後一道去了雲舒山,只留下漢子與莫神醫留在家中。

  彼時正值秋月,山上楓葉紅似火,小雲走在前面,眾人自覺落後一步,遠遠的就看到半山腰一座孤零零的墳矗在那裡。

  小雲先是將墳墓周圍的雜草清理乾淨,隨後將帶來的點心擺在墓碑旁,依靠在墓碑前喃喃自語。

  一群人站在遠處不忍心打擾他們,三年前的今日,順子身體內的冥陰毒終於到了無法抑制的程度,拋下小雲離開了。

  小雲在山上替他建了一座墳,遵循順子的意思找了個老實人嫁了好好過日子。每隔一段時間小雲就會上山來看看他,白相公也知道順子對於小雲的意義,從來不說什麼。

  祭拜過順子之後,眾人相繼離開了,只剩下莫神醫與顧清歡二人。

  莫神醫抱著嬰兒,道:「你真要將他交給我?」

  小雲目光柔和看了看孩子,道:「將他交給爺爺我再放心不過了。」

  身旁的漢子一言不發將小雲緊緊摟在懷中,支持她的一切決定。

  莫神醫想了一會,道:「那好吧!我定會將這一身醫術盡數傳給他。」

  小雲衝他感激的笑笑,又對顧清歡道:「王爺,小兒還未取名,能否請王爺給小兒賜名?」

  顧清歡略微沉吟,道:「白祁皓。」

  作者有話要說:

  白祁皓是下篇文裡比較重要的一個角色,但不是主角,真的完結了????(?□`)□(?□? )羞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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